宝芙从他们每个人的瞳孔里，可以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她果真已和石门溶合，像一座浑若天成，镶嵌在岩石中的少女浮雕。每一根发丝，五官眉目，无不清晰宛然，然而看上去却已是毫无生命迹象的石头。</p>

“宝芙！”</p>

年轻女子悲哀的恸哭，伴随着莫玛的低哑咒诵，飘进宝芙耳朵。宝芙看到戈君抱着雷铭心，失魂落魄站在幽影中，疲惫脸庞上满是泪痕。比她高大几乎一倍的雷赤乌立在她身后，仿佛一堵为她遮风蔽雨的墙。</p>

火焰快要包围他们，几簇蓝色火舌爬上成易衣襟，莫难手疾眼快，将他背后的火拍熄，不过代价是她的半截手掌被烧成枯焦。</p>

宝芙清楚，地道里这些人撑不了多久，他们最终会被烈火吞噬，因为这是衡的计划。所有进入永夜岛第七层的人，都进入衡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他要将他们全部做为祭品，来取悦黑暗之神。</p>

此刻，衡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悬宕在半空，衣袍微微拂动。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仙人，欣赏着这末日般的景象，欣赏着人们的恐惧。</p>

“不喜欢这结局？”这看似温和无害的男人，仿佛宝芙肚子里的蛔虫，看着凝固在石门中的她，“那就继续吸收钥匙，你彻底和另一把钥匙结合时，就能改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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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把钥匙……宝芙感到自己那颗依然跳动的心，在石质的坚硬躯壳里哆嗦一下，她的目光落在阿灭身上。</p>

阿灭这时已经醒了，他苍白脸庞上，那双和独孤明一样漆黑，一样深遽的眼睛，正望着她。</p>

与他目光相接的一刹，宝芙明白，阿灭早已知道这个真相。</p>

他就是另一把黑暗之匙。</p>

独孤明自从得到那幅画，应该就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不过，和他同血同脉的弟弟阿灭，依旧一如既往，自己得出这个答案。</p>

“我的两个儿子……”衡这时也将视线，转移到阿灭身上，嗟叹着，“……本来就不是随便生出来的东西——我早该想到，明一直想杀了你，并不只是因为你会破坏黑暗之门，你的作用，比那还要大……”</p>

宝芙惊恐地感到，自己体内那股饥饿，又翻腾上来，她根本已经无力遏制。</p>

是的，就是她，她想要抓牢眼前这黑发黑眸，苍白英俊的男子，将他从头到脚都吞吃入腹。</p>

就在她头脑中涌出这念头的时候，她感到一股炽热，从她的嘴唇传递到她全身。</p>

她有些弄不清了，为什么她的身体成为石门的一部分，感官却更为敏锐。即使被触碰到一根最纤细的头发丝，就连身体最末端的脚趾头，也仿佛被同时触摸。</p>

如同现在，阿灭亲吻的，明明只是她的唇。她却觉得，自己这副石头身躯，整个儿的都在他的唇齿辗压间，发热，滚烫，融化。</p>

是她腹中的黑色蛇蔓，把他拖过来的，可她凝固的身体无法动弹。所以，她现在并没有在吞吃他。</p>

那么，是他在吞吃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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