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说:“我刺痛你,使你永远不会忘记……”</p>

——歌德《野玫瑰》</p>

眼前的景物,像黑白电影中的蒙太奇镜头那样快速跃动。</p>

不过宝芙的所有知觉,都紧跟着那只半寐甲。</p>

只有他的身影,在她的意识中,是火红色。</p>

忽然,宝芙的脑海中,出现一片青翠原野。身姿窈窕的女人们,头戴斗笠,手挽竹箩,一面唱着歌谣,一面在采摘桑子。</p>

这只半寐甲是想从这些女人当中,搜寻他的猎物吗?</p>

女人们唱的,是一首音节简单,娓娓上口的情歌。宝芙听不懂古语歌词,只是隐约猜出,那是在抒发,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对情人的思念。</p>

众女反复咏叹,婉转承和,真正让宝芙领悟,什么叫作肝肠寸断,神魂俱销。</p>

突然,伴着少女们的低吟浅唱,微风送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p>

当采桑的女子们听到马蹄声时,都不约而同,用手撩起,斗笠上的面纱。</p>

她们的脸,犹如一颗颗洒落在青葱中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柔和的光泽。或清,或妍,或娇,或媚,这些年轻女人们的面庞各不相同。不过宝芙注意到,她们亮晶晶的眼眸中,都闪烁着一种渴望。</p>

那种渴望,像期盼着马上就要相会的情郎,七分喜悦,三分焦切。</p>

宝芙也看到,那只半寐甲闪身躲进一片,浓密幽暗的树荫中,如同一只隐藏起来的赤色鬼魅。</p>

马蹄声越来越明晰,劲朗,急促。</p>

鲜衣怒马,踏破滚滚碧浪,耀目而来。</p>

看到马上骑者的面容霎那,宝芙心跳微微一顿。</p>

那是个束发结绡,朱履轻裘的年轻男人,他的脸虽然有三分之二,被漆黑绣金的软革假面遮挡,但仅仅只是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唇,就显示出,他是一个极其好看的男人。</p>

比冰压洁净的肤色,红如火荼的双唇。</p>

他和那个人,真是太像了！</p>

宝芙不能确定,他是否是那人。但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独孤家的人。</p>

浑身黑似炭火的高头大马一声嘶鸣,喷着粗重的鼻息,在马上骑士的掌控下,不甘却又无法违抗,硬生生勒住四蹄,停在一畦盛开的山茶花丛前。否则,那开得正娇艳的朱红山茶,必然会被马蹄践踏成一团稀泥。</p>

女人们这时都屏神凝气,脸颊上泛起醉人的酡红,痴然注视着马背上的男人。</p>

宝芙有点儿惊诧,这些女人们,也许还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虽然看上去高贵倜傥,但其实是一只,引着死神而临的嗜血僵尸。</p>

可她们一个个仰起头,望着那男人的表情,活像是等待帝王临幸的后·宫妃嫔。</p>

宝芙脑中,顿时明白一个恐怖的事实。</p>

这些外表纯朴,青春健美的乡野女子,正是独孤家蓄养的血囊。</p>

马上的男人,两道深遽冰冷的目光,逐一从那些女人脸孔上掠过。他的眼神中,不带一丝**,纯粹是在甄别,品鉴。就像是一个极端挑剔的人,在悉心为自己遴严口的食物。</p>

他的鼻孔突然微微翕动了一下。</p>

“啊！”</p>

随着一声女子的短促惊呼。黑色骏马已经宛如一道黑箭,凌空跃起,笔直无误落在一个正悄然后退的女子面前。</p>

那女人是唯一一个,在这群女人当中,没有解开面纱的。</p>

她本来躲在一株白桑树后,身形敲完全被垂下来的繁密枝条遮挡。但她显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对僵尸来说,他们的嗅觉,甚至要好过他们的视觉。</p>

宝芙这时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是谁。</p>

果然,在被马上的男人,用马鞭撕裂面纱后,露出一张略带惊惶,但并不失镇定的脸。特别是那双宁静遽黑的眸子,毫无一丝波澜。</p>

勇敢的女子并不多见。</p>

独孤家的僵尸,立刻就被这女子体内涌动的血,挑起了**。他伸臂一勾,就将那女子拖上马,圈入怀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