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自恋,她只是觉得,人只要还笑得出来,一切就都会变好。</p>
不过,为什么左胳膊,这阵子总是隐隐作痛?</p>
宝芙知道,父亲过去一位朋友的女儿,年纪比自己大两岁,一条腿老是疼,进医院后,那条腿被锯掉了,因为查出骨癌末期。那女孩宝芙小时候见过一次,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走起路来像天鹅,头总是微微扬起。她父亲说她很喜欢芭蕾,长大后想到俄罗斯深造。</p>
后来,宝芙只在街上,远远望见过那女孩两三次。</p>
长大成人的她胖了很多,拄着拐杖,用一条单腿行走,另一条腿,变成丑陋的假肢。她妈妈陪在她身边,母女两人的神情都很安静。</p>
不过宝芙总有一种感觉,不论是那女孩,还是那女孩的妈妈,她们都刻意和人群保持一段距离。</p>
宝芙常常想象,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得了绝症……或者,变成一只恐怖的怪物,所有的人,都会离自己远远的,像躲避瘟疫一样,自己该怎么办?</p>
会产生这种不正常的想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变态了。</p>
对着镜子龇牙咧嘴,扮了几个大鬼脸,宝芙听到浴室外传来手机振动的嗡嗡声。</p>
阿灭还是被吵醒了,当宝芙穿好衣服跑出去,看到沙发上已经没有人。那小子还算有眼色,大概听到浴室的水声,怕引起尴尬,所以躲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她抓起落在桌子上的手机,果然,这么晚了,只有戈君会打来电话。</p>
“宝芙……”</p>
“戈大人,那位日落山的帅哥,目前一切正常,还没有变身。”</p>
宝芙压低声音开阿灭的玩笑,戈君的嗓音,在听筒那边传来怪怪的,好像患了重感冒,或是刚刚大哭了一场。</p>
哭,应该是不可能的,以宝芙对戈君的了解,这个世界上,能把戈君弄哭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呢。</p>
电话那端,却突然一片沉默。</p>
模模糊糊,好像真的有人在抽泣。</p>
“戈君……”</p>
“戈君……”</p>
“戈君……”</p>
握住电话的手,突然微微有些颤抖,宝芙的心里,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慌乱。</p>
遥远的电波,带来了某种不安的讯息,就像在平静的湖水中,突然投下一块石头,将整个世界,搅乱了。</p>
此刻,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座处处都透露出主人的富有,以及高雅品味的宅邸中,握着话筒的戈君,满脸泪痕。</p>
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灰白的头发用碧玉簪子盘在脑后,身穿黑色旗袍,腰身笔直,拄着紫竹拐杖的老妇人,神情严肃的注视着墙上的一幅画。</p>
那是一张已经微微泛黄,年代久远的古轴。</p>
画面上,是一个赤脚散发的女子,手持龟卜和耆草,正在向天祈祷。</p>
与老妇人不同,稍远些,房间中央的黑色意大利名品沙发上,肩并肩坐着一对容貌和戈君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夫妇,一望可知,他们都是那种教养良好,通情达理的人。此刻两人无一例外,神情忧虑的注视着他们的女儿,戈君。</p>
戈君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过于激动地情绪,哽咽着问。</p>
“宝芙,快告诉我,五月十三号那天,你去了哪儿?”</p>
“五月十三号……我记不起来了……”</p>
“宝芙,你好好想,一定要想起来!”</p>
“……”</p>
啪沓!戈君听到话筒中,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p>
“宝芙!”</p>
“宋宝芙!”</p>
手机滚到了沙发下,里面戈君的叫声,像是突然断线的风筝,飘得很远很远。喀的一声轻响,然后,就是嘟嘟嘟的忙音。</p>
宝芙双手捂着脑袋,只觉得一片空茫。</p>
这是从没有过的奇异感觉:只要一用力回想,五月十三号那天,自己在哪里,干了什么时,大脑立刻就像是被一道电流击过,然后,宝芙感到自己脑中似乎被人强行上了一把坚固的锁,无论她怎么使劲儿,也无法撼动那道锁。</p>
只是隐约感到,有一些破碎的画面飞快闪过。</p>
好像是很可怕的画面。</p>
其中一个图像,是她躺在血泊中,像一个死人。</p>
或者说,她是一个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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