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这做主人的笑容满面,“曹大姐和裴九姐从前便认识么？这可真是太好了。”金乡侯夫人、靖海侯夫人是她特地请来的贵客，看到曹徽音和打招呼，她想也没想,就跟着凑趣。</p>

曹徽音并不理会她,眼光胶着在身上，“德音，你离京六年，出落的越发好了。”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却不得不承认,是美丽的。</p>

笑吟吟，“曹大姐贵庚？你是年纪太大了还是怎么着,怎地记性如此之差。我当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你过,皇帝陛下答应过我,及笄之前，我叫。”</p>

叫谁德音呢。提起德音就想起那一连串不愉快的事，没好气。</p>

曹徽音变了脸色，“你……你……”连了几个你，却不知接下来该什么。她被这丝毫不留情面的挖苦一通，当然是恼怒的，可是刁钻的很，跟她吵个架还故意打上皇帝的旗号，让她有力也没处使。曹徽音才和见面，单是笑盈盈神情自若的站在那儿已是打击了她一回，这一开口，她又受了重创，痛楚万分。</p>

金乡侯夫人和靖海侯夫人都是不快。她们知道的刁蛮，也知道林幼辉的护短，不跟母女什么，却用不满的眼神看着秦氏。那意思明显的很，你是怎么做主人的？你请我们来，是要我们受侮辱、受轻慢的么？</p>

秦氏心里着慌。她请金乡侯夫人和靖海侯夫人来是想巴结的，可不是要得罪的，她欲待要几句，可是想想方才跟会宁侯夫人话时的情形，却不敢冒然开口。不是个好对付的姑娘，她才见识过。</p>

秦氏悄悄拉拉林幼兰，冲她使着眼色，“二弟妹，管管你外甥女。”快，别让她得罪我的客人了，多不容易才请来的贵客啊，皇后的娘家亲戚！</p>

林幼兰是文官的女儿，嫁给孙俭之后，则是文官的妻子。她对秦氏这一味巴结外戚的行径本就看不惯，再了，她和秦氏常年不在一起生活，原本也没什么感情，哪会急秦氏所急，想秦氏所想。林幼兰做出为难的样子，“大嫂，我外甥女哪句话也没错，让我这做姨母的如何管？她这是陛下赐的名没错，可陛下明明过，及笄之前还用原名，曹大姐也是知道的，为何明知故犯？曹大姐这是挑衅我外甥女呢，还是挑衅陛下呢？”她是文官之女，文官之妻，真玩弄起文字游戏，秦氏哪是对手，被她的哑口无言。</p>

秦氏虑着两家贵客，正打算陪上笑脸去劝劝，做个和事佬，却见曹徽音轻轻叹了口气，温温柔柔道：“的是，看我这记性，竟忘了。你今年还没有及笄呢，要等到明年。我……我忘了你比我上一岁。”</p>

她的意思是：，我忘了你的年龄而已。</p>

笑了笑，“你这记性可真是不行。不过，倒也有情可原，你一向如此。曹大姐，若你的记性好一些，有些不愉快是完全可以避免的。”</p>

曹徽音勉强笑了笑，“，你还是这般伶牙利齿。”秦氏在旁看着，忙笑着打岔，请曹徽音入座待茶。她殷勤让着曹徽音，算是把和曹徽音分开，把这尴尬的事混过去了。</p>

“好厉害的姑娘。”在座的这些夫人太太再看，眼神就大不一样了。姑娘家，这么锋芒毕露的可不是本份，更不是好事。</p>

就连林幼兰，秦氏要她“管”，她是不肯的，可背地里也悄悄跟林幼辉，“妹，你还是拘束下，莫太过咄咄逼人。女孩儿家，还是温婉柔顺为好。妹，世俗眼光如此，没办法。”林幼辉微笑，“我家囡囡自打生下来之后就不曾受过气，大姐，裴家上下一心，没打算让柔顺。”林幼兰听的惊讶不已，“妹，裴家宠，比爹娘时候宠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幼辉哧的一声笑了，“没法比，大姐，真的没法比。咱家，咱们这一辈的有你和我，一辈的有阿好、阿婵、阿媛，裴家两代人就一个，真是稀罕的不行了。”林幼兰头，“明白。”</p>

秦氏请金乡侯夫人在上首落座之后，闲话几句，金乡侯夫人笑道：“哪位是府上的五姐，请出来见见。”她可不是来闲逛，是来办正事的。她家有个庶子，今年十六了，要相貌没相貌，要人才没人才，这亲事上便不好。本来么，一个庶子，她也不放在心上，可这庶子到底是皇后的侄子，章皇后随口问过，“有光的亲事如何了？”金乡侯夫人这做大嫂的，不能让皇后姑觉着自己不贤惠不大度，便为庶子章有光张罗起婚事。她也知道，依着章有光的身份和才貌，名门嫡女是谁也不肯的，只能在庶女里头挑。可这挑庶女吧，也有个讲究，不能生的不美，不能太过畏缩家子气，还得给章有光挑个能带出门的媳妇儿。否则，一则是皇后面前交待不过去，二则，金乡侯也不喜。</p>

秦氏急着巴结她，想把二房的庶女孙晶过去，金乡侯夫人倒是有几分乐意。这回来，她是要亲眼看看孙晶，若相中了，便会央媒前来。</p>

秦氏忙招手叫孙晶。孙晶才在面前碰了个钉子，心里正难受着，见秦氏如此，更是忿忿不平。祖母都了，不会把我嫁给个庶子的，你敢阳奉阴违？不，不是阳奉阴违，是阳奉阳违！</p>

不仅孙晶不高兴，她的祖母会宁侯夫人也板起了脸。不过，会宁侯夫人虽是板起了脸，却没出言制止。金乡侯夫人曹氏可是章皇后的嫡亲大嫂，凭白无故去扫她的颜面，如何使得。</p>

孙晶没法子，满心委屈的走过去，曲膝行礼，“见过夫人。”她声音低低的，在她来是不情不愿，在金乡侯夫人看来，却是温柔顺从。金乡侯夫人笑了笑，把她拉过来细细瞧了，满意的笑了笑。很好，这孙五姑娘相貌好，教养也过的去，这样的人才，便是皇后娘娘看了，也不出什么。行，能交差了。</p>

金乡侯夫人从头上拨下一只黄澄澄的金钗，要给孙晶戴上，“这钗正配你。”孙晶吓的脸色发白，颤抖着推让，“初，初次见面，不敢接受夫人的厚赐。”她真是吓的不行，唯恐真会被配给金乡侯府那不成器的庶子，毁了一辈子。</p>

秦氏见金乡侯夫人看中了，眉花眼笑，“这孩子，夫人是和你有缘份，疼你，傻呼呼的推辞什么？”从金乡侯夫人手中接过金钗，要给孙晶戴在发髻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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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晶见祖母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p>

在权势面前，连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也靠不住了么？</p>

孙晶正在绝望之时，耳边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大嫂，五丫头和曹夫人不过是初次见面，这般贵重的礼物，不能收。”</p>

是林幼兰。</p>

孙晶睁开眼睛，又惊又喜的看了过去。只见林幼兰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了两步，温声对金乡侯夫人道：“虽长者赐不敢辞，不过，太贵重了，请曹夫人收回。”</p>

孙晶喜出望外，秦氏心中暗暗咬牙。二弟妹，这又不是你亲生的，平时你也不管不问的，这会子你发什么疯？贵客已经上门了，这当儿你站出来，不是跟我捣乱么。</p>

秦氏却不想想，之前她从未和林幼兰提过孙晶的婚事，从未和林幼兰打过招呼。林幼兰对孙晶没感情甚至讨厌是一回事，可是自己这一房的庶女让秦氏一声不响的给许了人，是另外一回事。真要是让秦氏把这件事办成了，大概孙家二房往后在会宁侯府也不必立足了，一切听命于世子和世子夫人便是。</p>

金乡侯夫人被这么一打断，也觉得脸上下不来。靖海侯夫人冷笑，“堂堂金乡侯府，皇后的娘家侄子，还配不上你孙家一个庶女不成？好大的架子。”林幼兰微晒，“生平头回听这件事，听起来很新鲜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