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瑅瞪了哥哥们一眼，伸手拉起裴璟，两个孩子跑出去玩耍了。</p>

裴二爷回家后，林幼辉少不了冲他炫耀一番，“……瞅瞅，是不是与众不同？”裴二爷浅浅笑着，面容得意，“我闺女么，自然是聪敏**，兰质蕙心。”</p>

裴太守晚上也听方夫人了，清癯的脸庞上绽放出舒心笑容，“命人去看看可睡了没有。若还醒着，便让中郎抱孩子过来。”</p>

等到被抱到面前，看着孙女粉嘟嘟的脸蛋、圆溜溜漆黑灵动的大眼睛，裴太守只觉满身的疲惫都消失了，“，听你今儿个学了新本事啊？来，让祖父见识见识。”</p>

很认真的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p>

裴太守高兴到无以复加，得意的捋着胡子，眼角眉梢，全是笑意。</p>

“中郎你最大的功劳，便是给裴家生了！”裴太守笑道。</p>

裴二爷半晌不出话来。</p>

吃吃笑着，脑袋埋到父亲怀里。</p>

裴二爷拍拍怀中的爱女，夸张的叹了口气，“女儿，若是没有你，爹爹可算是一事无成了。”</p>

笑的更欢势了，裴太守也笑。</p>

裴太守一向忙于公事，闲暇时候极少。难得他今晚心情愉悦，裴二爷便抱着坐下，陪他一起喝茶、聊天。</p>

裴太守大概属于工作狂人，才了没几句家常，话题又到了一桩正在经办的案子上，“……这案子并不难判，可是，到头来苦主十有八，九会改主意，不再追究。”</p>

这桩案子，和朝中一位贵人的新婿有关。</p>

生员蔺某，娶妻吴氏，膝下三个儿子，均为吴氏所出。蔺某和吴氏夫妻相得，一向恩爱。天庆元年蔺某中了举人，合家欢喜。到了次年春，蔺某北上赴京城会试，妻子、儿子留在家中，等候好消息。</p>

蔺某不负家人期望，中了进士。</p>

可是他中进士后却一直没有回乡，也没有寄信回家。吴氏在家中苦等，百般托人打听，心中惶急。</p>

今年，蔺某终于回乡了，却是带着新婚妻子金氏同回的。金氏才十六岁，娇滴滴的十分美貌；不只如此，金氏还是蔺某上司、吏部金主事的爱女。</p>

吴氏欲哭无泪。</p>

“我父亲和大伯，原是至亲兄弟，父亲只有我这独子，大伯也只有大堂兄一个。后来大堂兄不幸青年早亡，并没留下子嗣。大伯和父亲临去之时有遗言，我是要兼祧两房的。”蔺某振振有辞，“这金氏，便是长房之妇了。”</p>

蔺某倒并不是要休妻，也不是要舍弃三个儿子，但是，他也舍不得爱慕他盖世才华的二八少女、上司的千金。他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兼祧。</p>

吴氏算是二房的媳妇，新娶的金氏算是长房的媳妇，两人虽同一个丈夫，却是妯娌相称。当然了，金氏是嫂嫂，吴氏是弟媳妇。</p>

蔺某算盘打的啪啪响，可是吴氏忍不下这口气，不肯答应。原本恩爱的夫妻反目为仇，吵闹不休，最后，吴氏一气之下，将蔺某告上公堂。</p>

因蔺某如今有官职在身，金氏又来头不，下面的官员不敢审理，直接报到了裴太守面前。</p>

这案子并不复杂，也并不难判：兼祧不是不可以，但是，当年跟吴家求婚时，蔺某便该事先声明，而不是在若干年后，儿子都有三个了，再冷不丁儿的提起。</p>

兼祧，对妻子来，是件很屈辱的事。天朝从来是一夫一妻的，可是在兼祧这样的情形下，一个男人会有两位妻子。这种非常之事，当然要事先挑明，双方都同意了，方可。</p>

可是蔺某当年到吴家提亲时，从没提过“兼祧”两个字。和吴氏一同生活的这些年里，也没从提过“兼祧”两个字。</p>

兼祧，是他在京城迎娶过金氏之后，才提出来的。显然，这是在亡羊补牢。</p>

吴氏完全可以控告他停妻再娶，裴太守也有足够的理由判他和金氏离异。</p>

“……为父自不惧京中的金主事，当公平判决。不过，以为父看，吴氏狠不下这个心。”裴太守淡淡道。</p>

若判蔺某和金氏离异，等于是把金主事得罪到家了。蔺某还敢不敢回京城继续任职？金主事不得恨死他么。</p>

蔺某是一家之主，吴氏和三个儿子都还指望着他。坏了他的仕途，恐怕不是吴氏的本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