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楹窗,再度听到脚步声,这次是来送水的道姑,奉上茶水后,那人似乎在打量姜宝忆,却也没多说话,倒退着离开房间。
姜宝忆心虚,自然提着一口气,又见道姑眼神上三路下三路的审视,愈发觉得坐立难安,她喝了口茶,默默盼望时辰过的快些。
可没多久,她顿感浑身酥软无力,眼皮重的厉害,想要去喊秀珠,还没张嘴,就歪倒在榻上。
另一间厢房,宋浩推门进入,拱手道:“大人,是许家设的平安醮,说是要连打七日。”
对面人穿着身天青色襕衫,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冠长簪,面如冠玉,举止矜贵从容,正是周启。
他抬起眸眼,曲指叩在案上:“虽不是皇家道观,却也在天子脚下,许家这阵仗恐怕有失分寸。”
宋浩又道:“方才看许家小厮鬼鬼祟祟猫在一间厢房后窗处,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声张。”
“许家小厮?”周启琢磨着,忽然起身。
那间厢房位置偏僻,处于道观的角落,紧挨着院墙,故而素日里算得上安静怡人。
周启立在墙角,果真看见两个举止鬼祟的男子做贼一样躬身伏在窗下,竖着耳朵听门内动静,似乎等到时机,两人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佯装叩门的模样,实则窥视周遭行人,随后,一人推门进去,一人脚步飞快的去往前院方向。
周启拨开楹窗,只瞥了一眼,便觉浑身血液直直窜向头顶。
男人此时站在塌前,面对的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她穿着雪青色襦裙,层层叠叠的裙角搭在鞋面上,披风带子被解开,就压在身下,宛若一张绮丽的裘毯。
他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去褪自己衣裳。
将要伸手够姑娘腮颊的时候,忽觉颈后骤然一疼,“咚”的一声坠倒在地。
周启抬脚踹开,又扫了眼依旧昏睡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宋浩把昏厥过去的小厮揪住衣领拎去后山。
约莫半盏茶光景,另外那个小厮就带着人热热闹闹赶来。
由头简单直白,说是许家丢了打醮用的名贵檀木香珠,看见盗贼往厢房来了,怕惊扰住宿的香客,便准备挨间搜搜。
道姑起初很为难,可捱不住许家气势,便主动上前叩门。
“姜大小姐,你开一下门叫他们看一眼,也是为着你的安全着想。”
半晌,没有回应。
那几个小厮没耐性,走上前噔噔噔的踹了两脚:“若再不吱声,我们可要进去了!”
声音毫不客气,甚至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
就在他们想要推门而入时,听见房内传出一声平静却满是压迫感的回话。
“谁给你的胆子,是想死还是不要命了?”
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没反应过来里头发生了什么。
门从内打开,周启负手在后,居高临下睨着来人,清冷的眉眼自他们身上扫过,犹如利刃森寒。
几人吓得面如灰土,几乎凭着本能齐齐跪下。
“小的小的不知周大人在此,是小的唐突!”
单是大理寺少卿也罢,偏周启父亲是京兆府尹,周夫人母家是昌平伯,阖族高贵,势力稳固,别说是他们几个,便是主家郎君在此,也要给周启三分薄面。
“只是,这房里住的不是姜大小姐吗,怎么周大人在此?”
道姑试图往房内窥探,却被周启挡住视线,那人的目光极具威慑力,令她忍不住后退几步,再不敢靠前。
周启声音淡淡:“怎的,需我一字一句解释给你们?”
“不敢不敢”
“还不快滚!”
冷厉的一声叱喝,在场人忙不迭抬脚就跑,哪还顾得上捉奸。
周启合上门,复又快步来到塌前坐下。
数月未见,人好像胖了些,腮颊鼓鼓的,下颌也不似离开时见着那么细嫩,她躺的并不舒服,细长的黛眉微微蹙着,垫在身下的披风硌着她的身子。
周启把手从她颈下伸过去,另一只手穿过她膝下,轻而易举抱起人来放在枕上,瞧着是胖了些,可抱在怀里还是觉得没三两肉,还是瘦。
他又帮姜宝忆脱了鞋,拉过衾被盖好。
还未直起身子,听见她呢喃道:“大哥哥”
就像被猫挠了下,偏还握不住那柔软的爪子,周启停着没动,眼睛盯着她启开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