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她怎么样了？”冉言皓一见大夫诊断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p>

却见那老大夫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捋着胡须，面露难色，欲语还休。</p>

“究竟如何！”老大夫抬头一瞧，冉言皓再无了往昔的沉着儒雅，而换了一脸的焦灼不安，不由一惊，不敢不答。</p>

于是，立马加快了语速回道：“回公子，小姐服了药物，导致流产，失血过多，现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恐一时难以苏醒。”老大夫顿了顿，有些语塞，“还有一事……”</p>

“但说无妨。”冉言皓似乎察觉到了些许什么，心中忐忑，愁上眉头。</p>

老大夫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开了口：“回公子，本在妊娠三个月内服适量药物流产，对怀孕之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可此番小姐已将近临盆，失血过多，再加上之前的病根尚存，身子柔弱，而且，服用药物中的麝香用量又过多，恐怕……”</p>

“恐怕什么？”冉言皓手上一紧。</p>

“恐怕再无生育的可能。”老大夫说着，不禁朝他跪了下去。</p>

冉言皓心中大震，眉头紧拧，忽而从眸中射出一道凌厉之光来，眸色愈深，双拳被握得骨节泛白，咯吱作响。</p>

许久，他才松开，挣扎着开口：“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她。”</p>

“老夫明白。”</p>

他刚舒了口气，却忽听一声惊呼：“你说什么，你说小姐她……”</p>

冉言皓循声望去，原是碧儿从内室走了出来，神色惶惶，“不，不会的！小姐她那么心善，待人宽厚，待我这么个下人都亲如姐妹，怎会落得这个结果？苍天不公啊！小姐她那么盼望孩子的出世，小姐如今唯一的寄托唯一的支柱，就是孩子。没了孩子，小姐还能盼些什么……”</p>

冉言皓亦变了脸色：“让我和清荷的孩子惨遭夭折之人，我定不会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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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交替，长眠初醒。</p>

冉云昕缓缓睁开双眼，想动上一动，却只觉身子依旧沉乏。</p>

见她醒来，冉云昕的耳旁立即传来温柔一语：“清荷，你终于醒了。”</p>

冉云昕微微将目光轻移，冉言皓的身影便随之映入眼帘。</p>

“我睡了多久了？”她说得极轻极缓，好似每一个字都吐得极为费力。</p>

“你刚醒，先别多想，好好歇息才是。”冉言皓如常的温柔体贴，此刻她竟觉得有些虚浮。</p>

她忽然抚上自己的腹部，那日的记忆刹那间悉数狂涌上来，心头一颤，凝眸望上他的眼，定定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了？”</p>

她扯住他的衣衫，问了一遍又一遍，可说着说着，眼角的泪水便已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p>

见她如此，冉言皓也再掩饰不住，别过脸去，咬紧牙关，强忍着泪水。</p>

冉云昕缓缓松开紧抓住他衣衫的手，躺在床上，潸然泪下，竟是半点不由人。</p>

冉言皓这才敛了神色，回头望着她，握住她冰凉的右手，柔声安抚：“清荷，你放心，孩子还会有的，你现在最该保重身体才是。”</p>

刚刚走进来的碧儿，眼见此幕，端着药的手蓦地一紧，随即走了上来，也跟着和道：“是啊，小姐，孩子……还会有的，现在保重身体最重要啊！来，小姐，喝药吧，喝完药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p>

碧儿垂眉的那一瞬间，心中皆是酸楚，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p>

然而，碧儿跟随自己这么多年，她怎能不清楚她的脾性？碧儿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人，但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却不懂掩饰。冉云昕与她待久了，一眼便能看出。</p>

她心中如遭晴天霹雳，难道连这唯一可以宽慰自己的最后一点希望都要剥夺吗……她将心一提，不禁反问：“还会有孩子吗？”</p>

这一问，便将二人的掩饰统统击垮，碧儿却仍笑着答道：“当然了，只要小姐好好休养，就一定还能怀上的！”</p>

冉云昕将手从他手中抽离，声音颤抖：“到现在，你们还想瞒我吗？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一次我怕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回来，阎王爷总该带走点什么的，就是没想到，竟是孩子……”</p>

她倒吸一口气，面上却是泪如雨下，越发难抑，泣不成声：“我是不是……再无生育的可能？”</p>

“小姐……”</p>

“清荷，你别瞎想，来，先把药喝了。”冉言皓从碧儿手中将药端来，轻轻吹了一口，便要往她嘴里送去。</p>

“还喝什么药！”冉云昕使出浑身气力，猛地一挥，终将药碗打翻在地，她忽而眉头紧缩，撇过脸去，“我都成了这样了，还治什么，反正怎样都是徒劳，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我终究什么……都不剩下了……”</p>

两行清泪，浸湿衣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