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白衣丽人却已走了出来,手扶着船舱,凝望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柔声道:“李公子莫非着了凉?这里刚巧有京都来的枇杷膏,治嗓子最好。”
李白连咳嗽都不敢咳了,勉强笑道:“不必……我很好。”
白衣丽人嫣然道:“公子,你本来就是个好人,我知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没有病。”
白衣丽人笑得更甜:“没有病就更好了,船上还有一坛陈年的竹叶青……”
李白赶紧道:“不必,不必客气,我正要告辞。”
白衣丽人垂下头,轻轻道:“公子要走,贱妾当然不敢拦阻,只不过,万一公子一走,那些恶僧又来了呢?”
李白没话了。要做好人,就得做到底。
此时,岸上有人在叫:“船上那位公子的酒钱,一共是一两七钱,还没有赏下来。”
白衣丽人笑道:“公子的酒钱,我……”
李白赶紧道:“不行,不必客气,我这里樱”
要女人付酒钱,那有多难为情。他出手救人,难道是为了要别人替他付酒钱?这种事,是千万不能让人误会的。
………………
陈年的竹叶青,的确是好酒,光是颜色看来已令人十分舒畅。
李白赶紧低下了头喝,喝完了这杯酒,他才发现,这艘画舫不知何时竟已荡入湖心,要走都已来不及。
何况现在她已将他当做朋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告诉了他:“我姓花,叫夜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让自己放松一。
明月。
西湖的月夜,月下的西湖,画舫已泊在杨柳岸边。
人在沉醉,也在沉睡。
李白只知道自己被带下了画舫,被带入一间充满了花香的屋子里,躺在一张比花香更香的床上,却分不出是梦是醒。
旁边仿佛还有个人,人也比花香。
这花儿,是不是夜来香?
他分不清,也不愿分得太清。管它是梦也好,是醒也好,就这样一份朦朦胧胧,飘飘荡荡的滋味,人生又有几回能够领略得到。
夜很静,凉如水,风吹着窗户,窗上浮动着细碎的花影。
旁边仿佛有人在轻声呼唤:“李公子,李白,郎君……”
李白没有回答,也不愿回答,不愿清醒,但他能感到身旁有人,然后就有一只带着甜香的手伸过来,像是在试探他的呼吸。
他的呼吸均匀。
那手在他脸上轻轻晃了几下,人就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
那是比花更美的人儿,长长的腿,细细的腰,乌云般的头发披散在双肩,皮肤光滑得就像是缎子。
连月亮都在窗外偷窥,何况人?
李白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线,忍不住从心里发出赞赏之意。
幸好他没有将这赞美出口来,因为他忽然发现,花夜来竟悄悄的提起了他的衣裳,用最轻巧的手法,将他衣袋中的荷包拎了出来。
然后,她就悄悄的走到窗口。在窗台上摆着几盆花,是不是夜来香?
她迟疑着,居然将第二盆花带着泥土,从花盆里提了起来。
然后,她就用最快的动作,将李白的荷包塞入花盆里,再将花摆进去,将泥土轻轻的拍平。现在谁也看不出,这盆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转回身来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撩意的微笑。
她笑得真甜,简直像是个真无邪的孩子。
只可惜,李白这时已不能欣赏。他已闭起眼睛,鼻子里甚至发出一种轻微均匀的鼾声,正是喝醉聊人发出的那种鼾声。
花夜来站在床头,满意的看着他,现在似乎已希望他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