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上楼进到房间时,辰轩正低着头坐在床沿上,若?额浓密的发丝垂落,阴影重重,连表情都看不分明。
怒放就想,他肯定是生气了。
换成她自己,肯定也会生气或者不安。可是,龙兰心来时说不知飞扬的下落,她多少有些担心啊,见到飞扬,自然想问问,叫他回家去。她总盼着将军和夫人能好好的生活——就算她本身不喜欢龙兰心,可对于战儿来说,飞扬和龙兰心是双亲,他们夫妻过的好,战儿才会过的好,不是么?
现在想想,她到底有些笨,当时本不该去见的,该叫仇叔去和将军说那番话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下子更不知道该如何向辰轩解释才好了。
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站在辰轩前面,期盼他能抬起头来,让她看见他像往日一般温柔的表情。然而,辰轩就那么一直低着头,她站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抬起小手拨弄他颈项上的发丝。
辰轩便动了,将她那只手按住,紧紧的按住,继而握在掌心里,抚摩。
“怒放。”他抬眼看看她,轻声道:“我一早就知道你有丈夫孩子,我原本不把那些放在心上,觉得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行了。但是,刚才……我看见你们,”说着,一丝苦笑:“我到底是个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怒放咬住唇,欲言又止。
辰轩深吸一口气。他所萌生的想法,很想告诉怒放,只是,不知道现在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是不是过早。
“你和他,现在还算是夫妻,如果……我叫你解除你们的婚姻,怒放,你愿意吗?”
说这些话出来。心里是忐忑地。他知道怒放不是三心二意地女子。可到底牵扯到了一个孩子。面对孩子地眼泪和惶恐。她是狠心地说出把他给龙兰心地话。可其中有多少无奈。他比谁都清楚。然而。怒放听见他地话却连连眨眼。不解:“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啊。大家都以为我死了。飞扬城外还有我地坟墓呢。怎么叫夫妻了?”
她一直都没觉得她和飞扬还是夫妻。
在她心目中。她早就是一个被夫家抛弃地女人。婚姻根本不存在了。否则。以她地性子怎么也不敢生出胆子来缠着辰轩地。
“可你没死啊。只要你活着。你们从前地婚书就有效。”
怒放更加愣了。婚书是什么?
“就是证明你们是正式夫妻地文书。”辰轩暗自诧异。这小女人连婚书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成地婚?“就算不是正妻。凡是正规纳入门户地妾室。也都有婚书地。”
此世大部分城池地规矩都是如此,一夫多妻尚且允许,妾室的数量就更不用提了,但是,被纳为妾的女子尽管享受不到妻的名份,却必须有相应的妾室婚书,否则,只能被当作是豢养的姬女。怒放既然是飞扬的妾,自然也有婚书的。
寻常百姓是不会区分的这般细致地,可辰轩到底在家破人亡之前不是长在一般的人家,即使不曾婚配,这些礼仪之事也晓得一清二楚。他原本也不会这般计较俗事,但是,不是只有女人才有直觉,他隐约觉察出飞扬对怒放仍是十分在意,再想到怒放本身心那么软、二人还有个亲生骨肉在纠缠,便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想不如坐针毡都难。
“有嘛?”小女人却茫然,“我成婚时和村子里的那些个婚礼都不一样啊,没有吹吹打打、新郎接新娘,也没请人喝酒啊。”
辰轩闻言哑然,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
事实是,纳妾的仪式是可以从简的,但婚书必须得有。飞扬当年顾及龙兰心的颜面,没有明媒正娶怒放,而是纳为妾室,更没有操办婚礼,可一纸婚书是不可能少的。甚至于,之后有些细节连辰轩本身也不可能想象得到:讹传怒放难产而死之后,飞扬将这个连尸骨都无踪的妾室扶正了,否则,飞扬城北那座衣冠冢前竖立的墓碑上怎么会刻得是“爱妻怒放之墓”?以飞扬的为人,断不会在这些细节上犯错地。
对于这事,龙兰心也不曾有过微词,她已认定自己无法生子,当然要为视己出的战儿考虑。龙战既从了龙家地姓,即使飞扬没有那心思,怒放也必须由侍妾扶为平妻的,否则,这个原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日后在家族里的地位将更加岌岌可危。
“那怎么办?怎么解除啊?”
怒放傻眼了,继而一想,以前村子里的汉子婆娘们吵嘴打架,总是听到人说什么“我休了你”便立刻有了灵感,道:“啊,我知道了,我休了将军就行了。”
辰轩终于忍俊不禁,捧住怒放地脸颊,揉了又揉:“你一个妾室,休掉自己贵为城主的丈夫?”又笑:“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女子休夫地。”
是出自名门大户的女儿,也不敢轻易说出休夫二字,以男人为尊地世界么。怒放虽然想法天真,说得也天真,但这些话听在辰轩耳中,说不受用那是假的,不说不安一扫而尽,至少也吃了颗定心丸。
“不可以嘛?”怒放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