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正要下河寻船，李胜一把拉住他：“大哥，刚刚与那蛇龟搏斗，你就耗尽了力，况且今天中午还没吃饭，还是吃饱了歇歇再去吧，何必急在此时。”

开始河妖还不觉得，兄弟一说，肚子里咕咕叫开了，确实是饿了，就招呼老船头停船靠岸，先吃了饭再说。那鱼都被蛇龟吃了，河妖拉着蛇龟尸体就要宰剥了下锅，众人急忙拦了，除了他没人敢吃这玩意。

水灵在舱里拿出了烟熏的一块腊肉，切了，又放了土豆，满满炖了一锅，还有腌制的蔬菜，又在火上烤了几个烧饼，众人吃了，船在运河行驶，可以靠岸采购，所以这船上不缺食材，不像那航海远洋的海船除了吃鱼，蔬菜就只有豆芽菜一种，还是带的黄豆在海上现发的。

此刻已是下午，过了午饭的点，虽然饭菜简单，众人都饿了，加上水灵厨艺超群，众人都吃的很好，河妖更是吃的最多，把那菜汤都喝了。众人饭后都在舱里休息，折腾了一中午也都累了。老船头在炉上烧开了一壶水，众人都喝了。

李胜冲程欢说道：“上午你话说了一半，就被蛇龟打断了，你提到张先生，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程欢喝一口水，娓娓道来。

原来这程欢的父亲程开申也是北平的一个名人，颇有学识，曾在燕京大学任教，母亲张婉怡乃是张先生的胞妹，也就是说张先生是这程欢的亲舅舅，程欢十岁的时候，家中半夜忽然失了火，程先生家中藏书无数，房屋又多是木制，火起都成了助燃之物，根本无法扑灭，把一家人都困在火海，家中有个养金鱼的陶瓷大缸，夫妇二人就把程欢放在缸里。

待到消防队灭了火冲进来的时候——当时已经有了消防警察，还是袁世凯筹建的——夫妇二人已被烧死，只有程欢藏在缸里，保住了性命，妹妹妹夫双亡，又没别的亲眷，张先生就把外甥女接到身边，张先生的公子当时成年，留洋求学，张先生夫妇就把程欢当做女儿一样，悉心栽培。

程先生只有这一个幼女，刚懂事时就教她认字读书，张先生之妹也是书香之后，也有学识，夫妇共同给这孩子传授了很多知识，她十岁时，已经有了一定的见识，懂得颇多，再加上张先生一代大儒，用心教她，她又聪敏灵慧，触一百通，当时，张先生家经常来各界鸿儒名人谈诗论道，张先生就叫她待在身边耳濡目染，开始她还只是聆听，后来就能也论上几句，那些人见她聪明可爱，也都将所学倾囊相授，程欢的学识越来越盛，待到后来竟能给那些大儒们侃侃而谈，补遗答惑。

这程欢自小就对舅舅收藏的古董古籍很感兴趣，每件都询问来历，反复钻研，因此，对历史也很有研究，后来长大，考入了燕京大学文学院的历史学系，一直在班内名列前茅。因着卢沟桥事变，日寇占了北平，学校停课，她就只能回到家中，此时张先生的夫人也就是程欢的舅妈已经亡故，程欢就在家中一面自学，一面照料舅舅的起居，张先生找李胜张方并带二人回来的时候，她因舅舅不在家，去拜访同学，所以不曾见到。

后来江洪涛带人来抄家，发现了地窖，舅舅上前拼死阻拦，被那伪军用枪托砸伤了腿，后来还把张先生关入牢里，抄没了家产，将那程欢也赶了出去。程欢为救舅舅，四处求人，托得各界名人联名具保才把舅舅从牢里救出，舅舅万般无奈还答应了帮江洪涛鉴宝，才能搬到那“倒座房”里寄身，程欢只得先住在同学家里，经常来探望舅舅。

后来日寇在抄没张先生的古籍里发现了这本《丰闲雅集》，就指使江洪涛去寻找乌木宝船，江洪涛想到河妖等人的手段，就囚禁了老姨，逼李胜就范，后来担心李胜等人有勇无谋，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办砸了这事，就逼着张先生随他们一起去，当个智囊，其时张先生的腿伤未愈，又上了年纪，程欢担心舅父，就决定替其前往。

开始江洪涛看不起这女流之辈，直到程欢找到他，默诵出那《丰闲雅集》的内容，又把这郑和宝船的来历历史说了一通，江洪涛这才信服，答应她替舅出行，还把那张先生也当成了个人质。

又见这程欢学识渊博，聪明机灵，非李胜那些粗人可比，就吩咐李胜等人凡事听她安排调度，为她方便行事，还给了她军部的通行证，可以调遣江洪涛手下的党羽。最后还交代程欢除了那乌木宝船，能寻到的别的宝物也悉数上缴，一个宝物可以换一条人命，当时日本军部秘密关押了许多进步爱国人士，其中有程欢的同学，还有她的师长，程欢点头答应了！

河妖听完恍然大悟：“原……原……原来我……我们……都是……被……逼无奈呀！”

李胜也叹口气说：“也不知张方的伤好了没有，老姨和张先生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