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有云：萧韶九成，有凤来仪。</p>

谣传穆宗年间，有鸾凤盘旋于沧河沧河之上，其鸣瑟瑟，久久不曾归去，以昭天家盛世。穆宗大悦，借着天赐的祥兆，始建凤影台，临空沧河，环以太液。</p>

凤影台气度恢弘，直耸云霄，是天家御用的承宴之地。</p>

燕王今日入京，是宫中难得的盛事，皇帝夜赐国宴，百官宫眷纷纷移步凤影台。</p>

傍晚时分，沧河寒气逼人，凤影台中却衣香鬓影，暖风和煦，百花争鸣。</p>

“昭元大公主到－－”</p>

“太子妃到－－”</p>

我携着蘅若步入了正殿之中，礼吏在前引道，左右礼座上文武百官并一干夫人命妇纷纷侧目，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一时间凝滞，蘅若在我一旁不安地拉住我的衣袖。</p>

“你今日邀我与你同来这花里胡哨的夜宴，不就是想多些底气么，这会子就受不住了？”我目视前方，嘴角微动，细声对蘅若说道。</p>

蘅若踯躅，犹豫了会儿：“公主，他们都注视着咱们，一定是在看我的笑话……”</p>

我眼风往左轻扫过附近的席座，两名命妇正在窃窃私语，见我正立在她们上方，面色一僵，讪讪噤声。</p>

蘅若一路上再不言语，我看她这副软弱的样子，不禁叹气。</p>

轻纱薄履的宫娥抚开琉璃珠帘，我与蘅若步入了内殿，阵阵龙涎熏香扑面，明黄蟠龙浮雕翠屏映入眼帘，我与蘅若跪在了金阶之下：</p>

“儿臣参见父皇－－”</p>

端坐于正中的，正是当今大周九五之尊。</p>

我悄悄抬眼看去，一片明黄色的影子笼罩于头顶，父皇与萧贵妃位居主位，燕王一人居右，世子未曾出席。镇国公同萧相位左。座上之人皆气度非凡，恍若神人。</p>

“月儿，你怎么来了？”皇上威严从容的话语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你有伤在身，应当多静养。”</p>

我看了一眼蘅若，她低头跪地不语，便道：“今日皇叔入京，昭元理应前来。太子妃念着儿臣身体抱恙，故而与儿臣一同前来。”</p>

皇上良久没有说话，我微微偏头，看见了坐在镇国公右后方的祁夜，他正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发现我在看他，对我微微一挑眉。</p>

我幅度略大地瞪了他一眼，谁知这一连串动作竟被一旁坐得威严的镇国公尽收眼底，我一愣，赶紧回头安安份份地跪好。</p>

“既然来了，还跪着做什么？都起来吧。”皇上的话语不偏不倚地响起，我与蘅若谢恩起身，坐在了燕王左后方的席位。</p>

燕王一边喝着酒，一边醉眼迷蒙地盯着我，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丝金光：“一转眼，我们小公主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皇兄，小月儿现下越发长得像她娘亲了……哈哈……”</p>

皇上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萧贵妃轻声笑言：“皇弟多年闲云野鹤，竟还记得昭元的样子，说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些缘分。”</p>

座下人皆是一愣，没有言语。我敛眉望着周围颇显微妙的环境，却无意对上了萧贵妃一双微眯的凤目，染上鲜红蔻丹的玉指轻抚过美艳的面颊，嘴角勾起一丝微笑。</p>

我心中猜测她是知晓了我曾在燕国养病时传出的风言，故而以此使我难堪。我手握成拳，暗暗一紧，低头注视着案前的酒盏。</p>

“宇文祁夜早年在西凉之时便听闻燕王的大名，凉州人人称颂燕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祁夜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抬头只见他起身举起了酒杯，遥望燕王。</p>

燕王七分醉意三分清醒地笑看着他，舌头倒是利索，悠悠问道：“凉州寡人倒还没去过，你说说他们倒是怎么称颂寡人？寡人又有哪点值得他们称颂？”</p>

祁夜侃侃对答：“凉州人道燕王逍遥风流，尤爱赏美，今日燕王对公主美貌难忘，足可见王爷的确是眼光独到。”</p>

说罢，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