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突然提到朱希忠夫人的死,这令严绍庭一头雾水:“十年前,‘庚戌之变’,成国公府在京郊的别庄被难民无意焚毁,国公夫人当时正住在别庄之内,因而葬身火海。爷爷,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突然提起?”
“因为朱希忠夫人死亡的真相和你爹有关。当年,因为我们严家和陆炳联手诬陷,夏言被判腰斩,他的家小也被流放,你爹想斩草除根,便派人去暗杀夏言的家人。没想到夏言的侄子夏克承竟带着年幼的儿子夏朝庆成功逃脱。正赶上‘庚戌之变’,这对父子混在难民中进了京城,朱希忠将他们藏在了自家的别庄内。你爹得到消息后,亲自带人围了那座别庄。恰巧,朱希忠的夫人因主持赈济难民事宜,也正住在别庄,她趁你爹和朱希忠在前院交涉之际,点燃了自己所住的房子。”
严绍庭惊呆了,怔怔的望着自己的祖父,替祖父捶腿的双拳不自觉的紧攥且停滞在了半空。
严嵩伸出枯树枝般的老手轻抚着孙儿的后脑勺:“绍儿,爷爷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总该明白了吧?登上皇位的必须得是景王,朝中大权一定不能让别人拿走,否则,我们严家将面临灭顶之灾。爷爷已是土埋脖梗了,你爹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爷爷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爷爷刚刚跟你说的话。”
严绍庭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祖父房间的。
他刚掩门,人便倚着门框滑坐在地上——夏言被腰斩,曾铣和两个儿子冤死狱中,沈炼一家流放后被冤杀,都是父亲和爷爷的“杰作”,还有张经、李天宠、杨继盛等人也因父亲和爷爷的陷害而死于非命,这些他都知道,他万没想到,自己最要好的兄弟的嫂子竟也是父亲害死的!如果这位国公爷、神机营掌军大帅兼右军都督是个花心、薄情的人倒也罢了,偏偏他对亡妻一往情深、矢志不渝,这么多年,一直未续弦,甚至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从小到大,他不知到成国公府玩过多少次,朱都督面对他时,亲和而略带威严的表面下,真实的心态是怎样的?如果有人害死了璇璇,他一定会恨不得将凶手扒皮抽筋,成国公会怎么对父亲,怎么对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