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垂眸，露出一个轻淡的笑来，“能起来么？”

游织织点头。

她知道此刻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便自己爬起来，咬着少年的衣摆往前走，一边走观察四周。

她发现这下面别有洞天，连通着好些地道，不知通往哪里。

看这周围的积灰，绝不是最近才挖的地道。

九戯在这里挖个地道干什么？

难道这下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少年沿着密道往里走，随着火把的数量逐渐减少，四周的光线昏暗起来。

脚边游织织背上的长角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照亮了暗室一隅。

乘黄之角，乃是圣物至宝。

倒是个现成的“灯笼”。

少年沉思片刻，忽然弯腰靠近游织织，在她呆愣的目光下，两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面对面地举了起来。

独属于少年的清冽冷香传入鼻尖。

他道：“别乱动。”

少年的嗓音格外近。

游织织一怔。

饶是镇定若她，耳根也开始渐渐泛红。

她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那双黑眸清透冷淡，不含一丝别的情绪，却又在不经意的挑眉间，透出一丝风流飒然。

这无疑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

笑时光风霁月，不笑时却又透着锋利的冷感。

所以无论是怎样的角度，皆能让旁观着如被触动。

游织织立刻移开目光。

……她才不承认自己是有点被吸引住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盯着地面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蓦地止步，眸子一眯，冷笑出声：“有点意思。”

“我倒是低估他们了。”

——什么？

游织织疑惑扭头，登时被吓了一跳。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苍白的肌肤，空洞的双眼，披头散发。

她垂头站在中间，无声无息，仿佛行尸走肉。

她头顶悬着幽暗的红光，像是凝聚的一道阵眼，以她为中心，鲜血顺着四周蔓延，形成诡异复杂的图腾，最终鲜血流向最里面的凹槽。

凹槽里不断散发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喂养着什么活物。

这里很不对劲。

游织织天生灵物，能立刻嗅出令人作呕的阴寒之气，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炸了起来。

少年放开游织织，拔出身后的剑，往空中一抛，剑锋刺入那凹槽之内，又干脆利落地入鞘。

里面声音没了。

那活物应该是死了。

游织织看向少年，正要松一口气，身后有尖锐的风声杀至。

与其说是风，不如说是气。

剑气如虹，风刃似刀。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诡笑，“给我——去死吧！”

游织织不记得前尘，但对危险的敏锐度，几乎已是刻入魂魄之中，她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袭击者的方位，下意识化为人形，侧身去避杀招。

“远离她！”

游织织得到少年提醒，脚底方向一转，提气一跃，瞬间后撤数丈。

身后的女人正好对着少年。

阴森红光带着杀意，擦过游织织衣角，杀至少年面门。

与此同时，少年出手了。

剑光如雪降，雷霆而至，尖锐的灵力像暴雨狂针，铺面射来，震起的气流带起一阵无形波浪，将那女人震得往后飞去，狠狠砸落在地。

“啊——”

骨骼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女子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手指在地板上抓出道道血痕。

游织织看着那女子，惊道：“这阵可真邪门。”

“凡入此阵，皆化行尸走肉，血肉用以喂养邪蛊。”少年握紧剑柄，目光冷得彻骨，正要挥剑斩了她，游织织忽然扬声道：“等等！”

少年一滞，不悦地眯眼。

“什么？”

游织织道：“我能看到她身上残留的灵气，她也许还有救。如果能让她恢复意识，说不定能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说着，上前在那姑娘身边蹲下，拿指尖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入她的唇齿间，双指刺入她丹田大穴，汇入一股灵力进去。

她是灵兽，血中亦带灵气。

只需要用灵力逼一逼，说不定就能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这驱魔之法，游织织不记得是何时何处所学，但看到魔气的一瞬间，她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应对之策。

一方面，她不愿看到无辜之人惨死，另一方面，游织织想知道她的来历。因为这姑娘的装束颇为眼熟，仿佛她从前曾见过无数次。

也许与她的过去有关。

从前当游魂之时，游织织认为过往已逝，纵使回想起来，也不过徒增烦恼，于是对恢复记忆并不感兴趣，但如今已然重新活过，每回想起一点，也许便能帮她更好地改变自己处境。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寻找记忆？

游织织专心给女子祛除魔气，少年索性靠着边上的石柱，看着她熟练的手法，眸光暗了一寸。

很快，那女子猛咳一声，喘过气来。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密室。

目光一移，看到的是游织织的侧颜。

那女子一阵恍惚。

她迷茫地看着游织织，眼睛里却渐渐有了光，忽然猛地伸手抱住面前的少女，嗓音溢着浓浓的哭腔——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