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大人散朝之后便一头栽进疏谏阁,与几位支持新政的官员一起讨论新政的细节。
疏谏阁位于皇城旁,是独立的一栋楼,平日里除了到处守卫的禁军之外,还有不少隐藏在暗中的高手。
疏谏阁是宰辅大人处理政事的地方,除了皇帝陛下必须亲览的政事之外,每一项政事都需要疏谏阁加盖大印之后,才有可能实施下去。
在疏谏阁内,礼部尚书吴离看着身旁的邢部尚书白与书,轻轻开口说道:“白大人,我一直没有想到,你出身门阀,却不与他们相同,反而是看的如此明白。”
出身世家大族的白与书正翻看着《楚律》,听到吴离这句话,头也不抬,平淡说道:“吴大人这句话,看起来并不像这么简单。”
吴离不去看白与书,从书架抽出一,一边翻看一边说道:“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白大人不像他们一样反对新政,反而是如此支持,要知道,宰辅大人的新政,内容多半都是要损害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的。”
白与书一顿,开口说道:“圣人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便一直是我这一生的追求,宰辅大人推行新政,除了富国强兵之外,其余针对的,不就是一个心正么,我白与书虽不才,但也愿意同宰辅大人一同还大楚一个不再是乌烟瘴气的朝堂,而不是有才之人报负得不到舒展,有识之士有话而不敢言,为何这官你做得,我做得,这天下百姓做不得?终究这天下,不是一家两家的天下,而是天下百姓的天下。”
没等吴离开口,宰辅大人踏入这方小屋,看了眼这两个可以说是新政支柱的显赫官员,便自顾自找了一方空座椅坐下。
宰辅大人已经古稀,双鬓斑白,自从入朝开始,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在官场之中走远,在这期间,光是龙椅上那位就换了三个,可宰辅大人仍旧是不紧不慢,宁肯暂缓仕途,也不曾犯错,当年皇子争位,各自拉拢朝中重臣,那时已经位居一部尚书的宰辅大人仍旧是不肯倒向哪一方,因此满朝大臣都称宰辅大人为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后来皇帝陛下继承大统以后,没过两年,宰辅大人便接替老宰辅的位置,坐上了这百官之首。
宰辅大人为何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一来是因为确实便能力出众,但二来,不就是因为宰辅大人这些年,都不曾结党么。
为了新旧之争,朝中官员分为两派,可不管怎么分,宰辅大人一直不是很上心,就算这次新政取得了胜利,宰辅大人与旁人在疏谏阁时,也只讨论的是新政方针,至于其他,一概不说。
在朝堂之上,论威望,其他所有官员加起来,都不如宰辅大人和孙老爷子两人。
礼部尚书吴离当年虽是朝试状元,但却没有入过书院,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面前的宰辅大人当年未入朝之前,便是在书院教书,所以于公于私,吴离都对宰辅大人佩服不已。
吴离没有说话,反倒是宰辅大人合上书,抬起头说道:“新政条例已基本确定,可两位大人知道为何我还没有让人带到三省么。”
白与书抬起头问道:“宰辅大人是怕刘大人刁难?”
宰辅大人摇摇头,平淡说道:“三省阻力早已作古,甚至在朝堂之上,明面上的阻力也不再存在。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皇宫固然豪华,但所需的也是生长在山间的普通树木,我之所以不着急,那是因为还没到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