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将要燃尽，瘫软的趴在桌面，如豆的火苗，忽明忽暗。烛光猛地收缩几下，暴起瞬间明亮，熄灭了。

窗户外，几颗模糊星星，似有若无在空中眨动。星光无力的溜进房间使黑暗不那么均匀。

王缘老汉对窗打坐，听不到一丝呼吸。二结巴发出鼾声，磨牙放屁说胡话。呼噜时而雄壮，时而萎靡。梦呓中能听到妈妈两字。

郑浩双眼酸涩肿胀，眼皮固定般无法闭合，两个太阳穴贯穿似的刺痛，耳朵里嘈杂这无数声音，手臂大腿阵阵发麻。心力交瘁使他虚的要飘起来，折磨人的情景画面，一遍遍让他浑身汗水，湿透床褥。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黎明何时到来。

郑浩整晚似睡非睡。窗外天空阴蒙蒙亮起来，王缘老汉像个雕像丝毫没有活人的迹象。二结巴还在酣睡，食指放在口中唆着，梦的最后一部分该是在韩国吧。

“嘘”的吐气声，足有三分钟才停下。王缘抬起眼帘，其中神光电闪。紧跟着身体晃动几下透出股说不出的杀气，似乎是只即将苏醒的凶兽要挣开铁链。老汉矮小的身躯缓缓站起，身边的玻璃杯，暖壶，像承受不着重压般的震动，室内家具发出咯咯裂响，露出白色的木纹。

老汉掸掸身上灰尘，那灰土并不扬起，凝成壳子，整块碎落在地上。

二结巴被各种声音吵醒，看着老汉刚才举动，差点惊掉下巴，烫着似的跳了起来，离地时裤子发出“嗤的一声”，露出麻杆儿大腿。

郑浩把二结巴推出门口，然后在屁股上补了一脚，说道：“快滚，你跟我们一起是找死”。

蹲在楼口的二结巴，激动又可怜的看着下来的两人，央求的说道：“刀哥，看，看我一个下来，肯，肯定打，打死我，让我走，走，你们前面，好不？”

郑浩根本就未听他讲什么，只觉口里发干，心脏狂跳。王缘老汉叼着烟袋，走过二结巴时低声说道：“你打先锋”。

二结巴搓着手掌，向外奔去，撕烂的裤子像迎风招展的旗幡。

厂院职工们，像是参加运动会，每人屁股下一个小板凳，手中端着茶杯，男人们嘴里频繁交换烟卷，不知谁说笑话，大家乐的前仰后合。其中眼尖的看见走出孤楼的三人。

“喂，小郑啊”有人很大声招呼，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貌似精明的人说道：“房子有希望，啥都值了，等老牛谈完条件，回头你去找霍总，多要几个不能便宜他”。

矮胖小老头说道：“对，我们帮你，哼，什么世道”。

嗡嗡声四面八方传来。

“郑浩，别伤心了，”

汽油瓶“乓的一声”砸碎在精明人身前，火焰忽地窜起，迸溅到所有人身上，精明人愣愣看着大腿上燃烧的蓝火，几秒后鬼哭狼嚎，转身向后跑去，凄厉的尾音远远还能听见。

职工们如喷药的蟑螂般四散奔逃，个个身上火蛇撕咬。

二结巴已经跟光头们接上了火。

刀疤脑袋早已等候。

“小子！行啊，人弄下来了，没白吃我的饭。过来，让我摸摸头”他准备奖励功臣。

二结巴笑眯眯的说道。

“刀，啊就刀哥，我，弄，弄，”

“嗯，我知道你弄成了”

“弄，啊就，弄尼玛”二结巴说完，抡起巴掌使足了力气，“啪”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