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无缘(1 / 2)

铁齿红颜 暮烟染 0 字 2021-08-07

 旌旗猎猎,随风飞扬。

牛皮大帐内,一个身着紫纱袍官袍,腰系玉带的男子,正伏埋头案疾书。他眉宇清睿俊逸,带有自成一格的内敛神态。惟独那双黑眸却是烟波浩淼,望进去好似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还有个不能触及的深处。

烛光摇曳,滴落成泪。那烛泪堆积在书案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可男子却浑然不觉,只专心致志的处理了一本又一本的公文案牍。

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用手揉揉眉心,模样极其疲惫。间或轻咳两声,在这静谧的夜里,久久回荡,十分清晰。

更多的时候,当他闲暇之时,他的目光会投向书桌上的一幅工笔仕女图。画中的女子,着一身水蓝色缠枝蔷薇冰蚕丝儒裙,黑眸清澈透底,眸光潋滟诱人,仿佛一汪深潭一般,吸引着人想要情不自禁的沉下去,沉下去

看着画中女子如青梅一般,疏疏淡淡,透着无人能及的风华优雅清逸。纳兰行之唇角忽而勾出一抹淡如轻烟的笑容,却又瞬间的消失不见。再抬首时,他的黑眸中,已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凉。那荒凉到了眼底,沉醉得让人心疼。

“相爷”帐外,有男子粗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纳兰行之的回忆,也惊碎了他眼底那一层淡蓝色的涟漪。

“何事?进来。”又是一阵轻咳之声,这一次的咳嗽来得比任何一次都久。虽然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几分压抑和隐忍。

“相爷,那边的议和使臣到了。”帐外一身戎装的男子大步踏了进来,见状,不由得眉头紧皱成一线。关切的问道:“相爷,你的身子”

“无碍!”揉了揉眉心,纳兰行之莞尔一笑,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之色若隐若现。“老毛病了”

“相爷这病拖了已经快一年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啊。你日夜操劳,废寝忘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属下无法向皇上交代。”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男子试探着问道:“要不,下次公文回京之时,属下发函一封,让皇上派个御医来可好?”

“不必了。”摇头,纳兰行之语气淡淡。言语间却十分坚持。“如今前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倘若为我一个人劳师动众,我又如何以身作则,对朝中百官,天下百姓作出表率?!”

“可是”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纳兰行之猛地打断。“这么晚了,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倘若他的心病能治,那他又何尝会拖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天底下,能治他病的人,只有一个。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却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

小楼,江小楼,你在哪里?

“那使臣说,想要见大人一面。”见他如此疲惫,男子眼中关切更浓。“要不,我让他明天两方谈判之时再来见大人?”

“既然早晚都要见,就让他进来吧。”想了想,纳兰行之淡淡的说道。

男子闻声点头说了句:“是。”便转身大步离去。不一会,便领了一个身着青衣便服的男子而来。

“周大人?”望见来人,纳兰行之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

“怎么,纳兰大人好像不太欢迎我似的?”见状,周沂南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挑眉问道。

“于公,你是代表六王爷来和谈的来使。我欢迎之至。于私,你我并无多少交情,亦无任何私怨。我又有何理由不欢迎周大人呢?”

“纳兰大人难道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词语,叫池鱼之殃么?你确定你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而对我多有抱怨?”顿了顿,周沂南接着说道:“想当年……”

闻言,纳兰行之面色微变。眸中星光瞬间黯淡下来,强忍着心底的悲切与哀凉。他反唇相讥道:“周大人说笑了,说到底,你我两人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而已。我又何苦不待见大人”

“你”周沂南眼中深光一闪,眉宇间再不复之前的顾盼飞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落寞,似后悔,似寥寂,似遗憾的复杂神色。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苦笑道:“大人说得不错,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没有必要互揭其短”

虽然,他们之间求的不同,为的目的也不同,可是殊途同归,他们皆放弃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倘若今日周大人来,只为了同我讲这些的话。周大人还是早点回帐休息,以准备明日的和谈吧!”纳兰行之优美的唇角倏忽弯起一丝淡淡无华的笑意,却半分都未映进眼底。

“我今日来,是想替大人引见一个人的。”见他如此,周沂南却毫不在乎的一笑,道。“这人,是大人的故人。想见一见大人。”

“哦?”纳兰行之心中一动,挑眉正想说话。帐篷的帘子已经被人挑起,一个身着玄黑锈金滚边长衫的男子,便已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六王爷”许是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纳兰行之胸口突然气血翻滚。却又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东方。”看着昔日旧友眼中刹那的迷惑与警戒,东方闻暗自叹息一声,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潮汹涌。

“王爷岂不知,此一时彼一时。你我早已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纳兰行之如寒冰墨玉一般的瞳仁中,却闪烁着迷离的星光。“夜深人静,王爷居然敢以千金之躯以身犯险,涉我这危险之地。就不怕行之对王爷做出什么小人行径吗?”

“我既然敢来,自然也就有万全的把握。”一双凤眸流光溢彩,东方闻笑得漫不经心。“且,今日来,我只想与行之叙旧情,而不谈公事。”

见纳兰行之仍不置可否,东方闻笑着丢下一颗重磅炸弹。“难道,王爷就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吗?”

“你说什么?”转身诧异地望着他,纳兰行之身子微微颤抖着,指节被他捏得发白,心底的那道伤疤此刻被东方闻的一句话,揭开了看似早已愈合,实则一直不曾消失的伤口。

丢给周沂南一个眼神,看着他转身离去。东方闻这才笑道:“行之,咱们都有一个共同回忆的人,不是么?”

闻言,纳兰行之眼中闪过一抹深深深深的失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闭眸许久不言。屋子里,只有沙漏簌簌而落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声音暗哑而落寞,恍若游丝。“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

摇头,东方闻的表情异常的严肃。“我又何尝有任何资格看你的笑话江山美人之间,我舍弃了她,选择了江山。百姓与她之间,你选择了百姓。咱们何尝不是一对可怜可悲可叹之人”

“不过,既然选择了,我便从来不曾后悔过!想必,你也一样吧?!”

抬眸,迎上他打量的目光。纳兰行之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目光却坚若磐石。“倘若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选择!只是”他不会再让她伤得那么深,那么痛。如果可能,他宁愿远远的守护着她,而不与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