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我一直惦记着您,一直都想过来拜望,只是事情太多我又太忙……”
不等克拉姆把话说完,小小的帐篷中就传来一声叹息:“哎,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撒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吗?你把权利、荣耀等等这些不必要的东西看的太重,如果不是遇到难以挽回的局面,又怎么会想起我这个老朽不堪的教父呢?”
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可以透过克拉姆言不由衷的话语看穿他的本心。
克拉姆最善于伪装,但是在这个苍老的声音面前,他所有的伪装和谎言全都成了三岁孩子的把戏,可笑而又幼稚。
克拉姆知道自己的谎言在这个声音面前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不再说话,而是大声的痛哭起来。
小帐篷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任凭克拉姆嚎啕大哭却置若罔闻。
过了好半天,才从小帐篷里再次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你是不是已经战败了?”
骄傲的克拉姆王子从来都不会主动来到这里,今天的例外说明他遇到了巨大的困难,而且肯定是不可收拾的战败。
面对小小的帐篷,就好像面对不可逾越的高山,克拉姆一边哭泣一边老老实实的承认:“无论什么都瞒不过教父的慧眼,我确实被打败了。只有教父大人能够力挽狂澜,让我不至于一败涂地。”
“哎!”又是一声苍凉的叹息声传来,小帐篷里的声音充满了某种责备的意思,但是这种责备却带着很明显的慈爱,就好像是严厉的父亲在教导不听话的孩子那样:“我早就对你说过,叛出沃尔夫族是个错误的决定,你虽然对我唯唯诺诺,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听到心中。我还对你说,只要占据了一块落脚之地,就应该潜心发展积攒实力,而不是盲目的扩张,你还是不肯听从,自以为已经具有的争霸天下的实力。终究落得个兵败的下场。”
“教父,我不是被敌人打败的,我是被那些溃兵……”
“勇于取舍,是你的长处,也是你最致命的短处。一定是你抛弃了自己的军队在先,才被军队反噬。”虽然没有走出过小小的帐篷一步,那个苍老而又无力的声音却有着某种神奇的洞察力,他的眼光仿佛已经穿透了重重黑夜,看透整个世间的来龙去脉:“三年前,我就专门告诉过你,要像珍惜你自己一样珍惜你的战士们,你却只做到了前半部分。你对自己确实足够珍惜了,可你真心你的战士了吗?”
败兵们呐喊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双膝跪倒的克拉姆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一点都不感觉到畏惧。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在这个小小的帐篷附近,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得了他。
深深的低下头去,以最诚恳的语气表示了悔意:“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又是言不由衷的保证,”帐篷里的那个声音似乎真的可以看到克拉姆的本心,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苍凉:“要不是把你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也不会来求我。尽管我知道你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我毕竟是你的教父,就算是为了沃尔夫族多保存一分实力吧。”
这句话让哭泣的克拉姆喜形于色,高兴的大叫起来:“只要教父大人肯出手,一定可以让乾坤逆赚江河倒流,小小的道格拉斯算得了什么?我相信……”
帐篷的帘子被轻轻挑起,一个佝偻着腰身的狼族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狼族老者须发皓白,双眼中看不到一丝神采,只有两团浑浊的眼白。
让克拉姆跪拜的狼族教父,竟然是一个双目已盲的盲者。
老狼人虽然双目已盲,却好像可以看透一切,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克拉姆的头顶,就象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那样:“克拉姆,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当作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请教父大人指点。”
“我最后悔的就是做了你的教父,”目盲的老狼人抬起头来,似乎是在仰望星空:“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对你多叫教诲,以至于你成了今天的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