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定浙(二)(1 / 2)

 () 去年初降的数万绿营浙兵在总兵方国安死后众龙无首,一盘散沙,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浙闽总督张存仁战死后,他的所部辽兵除了战死,投降的,大部分随孔有德逃出城外。徐鸿只是追到塘栖就收兵回城。所谓穷寇莫追,孔有德部是辽兵jīng锐,逼急了也会反咬一口的。

城内的混乱只是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开始,一直继续到黄昏,就开始渐渐平息了,只是除了在清河坊内,凭着坊墙顽抗的数百名满兵。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负责攻城索敌的李元胤调来十数门破虏炮,把清河坊轰得稀巴烂,这支满兵葬送在残垣断壁之下后,这杭州城内,终于彻底清静了。

太阳落山之前,高旭在三百旭卫队的护卫下,途经旧时南宋时的御街,向杭州省城的府衙进发。

尽管以前的旭卫队已扩编为旭卫镇了,但高旭的旭卫亲兵仍然保持着三百人的数量。这三百人都是整个旭卫镇中的jīng华力量,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劲卒,无论是火铳shè击,还是近手搏击,都是出类拔萃之辈。

在三百旭卫的簇拥下,高旭一身戎装,骑着白马,行走在御街上,高调地招摇过市。无数的杭州城民趋之若鹜,奔走呼喊,来到御街,一睹这个传说中的救世主的风采。

高旭踌躇满志之余,不得不说,身为胜利者,解放者,万众瞩目者,那种救民于水火的感觉真的很好。

经过长长的御街,好不容易来到府衙。

作为浙闽总督张存仁的总督府,是城内交战的重灾区。同盟军遇到顽敌惯来喜欢用火炮说话,所以,总督府的大门早已经被轰得不成样子,他本人的尸首也挂在府衙门口示众。

总督府内,早就经过夏完淳的清场。他作为浦东军区的总教官,这次领着三个新兵加强预备营近一万人马入浙,按编制算,可以算得上一个新兵镇。尽管在职务上已经能独挡一面,但是夏完淳只要在随高旭出征,还是习惯原来的勤务员角sè。

夏完淳一边随着高旭的步伐走着,一边呈报道:“督帅,府衙内院的钱粮堆积如山,珠宝玉器也是不计其数,属下已派人封存了,只待专人来清点数量。”

要说起来,打战是最耗钱的生意,要养一支jīng兵,需要巨额的钱粮军需支撑。去年高旭要不是在福建搜刮郑氏大量的钱财,还有垄断了海上贸易的商道,以及向华商会筹集的光复资金,就根本养不起已经扩军到十万之数的同盟军,尽管其中七成只是浦东军区脱产出来的新兵。

当然,战争只要打胜了,也是最挣钱的。

浙江本是繁华之地,去年张存仁领兵渡过钱塘江沦陷了金华、绍兴、宁波诸府,战利品自然搜刮极多,再加上为了解决满清入主中原困顿的财政,张存仁奉命加紧了对杭州竭泽而渔的掠夺。但是当浙江全省的财税钱粮集中到杭州时,京杭大运河却是让同盟军截断了,这些钱粮一时就滞留在杭州。如今到是便宜了高旭,又大发了一笔战争财。

高旭心想,看样子又要请老丈人沈廷扬出马了。他作为同盟会行政司的司理长,同时也是同盟会财政的大管家。地方行政上的建设资金,以及同盟军的建军资金,都要由会库支出。同盟会会库资金虽然雄厚,但一大半来自华商会的借贷。所以,沈廷扬老喟叹华商会那批以高氏为首的jiān商才是同盟会的真正主人。

这次在杭州的收获,想必会让老丈人老怀开慰的。

另外,浙江不同于苏松地区,明朝的官绅阶层在反抗剃发令中摧残了大半。将来光复浙江之后,如何应付复杂的局面,也需要沈廷扬这个有资历的积年老吏。在同盟会高层中,论资历论背景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沈廷扬这个老官宦了,其他不是高旭、阎应元、徐玉扬这样的草根,就是顾炎武这样屡试不中的落弟秀才。

夏完淳又道:“督帅,除了在张存仁的总督府我们斩获了大量钱粮外,又在孔有德的兵营缴获了大量的火铳火炮,以及我军急需的火药。”

孔有德所部本是满清中的神机营,以火器闻名。这次他仓皇出城,军需自是遗落了大半。这些辽东兵手中的火铳虽然是旧式的鸟铳,但都是jīng工制作,不会炸膛。

高旭道:“府衙内的钱粮,严加看管,若有渎职者以军法处置。那些火铳挑选一批能用的,先装备一个新兵营。火炮由炮兵营统领楚应麟去接收,至于火药,也分拨各营……”

“……派人回崇明报捷,请沈司理来杭州主事。”

“……晚上命各营主将来府衙开会。”

“……还有亭林和南雷先生(顾炎武、黄宗羲的号)也一起请来议事。”

高旭说罢,登上府衙内的一处高塔,望着这个夜幕临下的三百年前的杭城,久久出神。

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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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对于杭州来说,与绝大多数的城池一样,都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

甲申事变时,dì dūběi jīng沦陷于李闯,忠烈帝崇祯殉国,就在杭州城民不胜唏嘘的时候,突闻荼毒北地的满清兵入关,李闯溃败,满清问鼎中原,接着南京又有弘光称帝,划江而治。但是弘光帝安乐了一年,清兵就下江南,扬州屠城八十万的残暴,像梦魇一样笼罩在江南大地的每个角落。

晚明时期,社会各个阶层的积弊丛生,统治阶级文官爱钱,武将惜命,对于底层民众来说,反正食肉者鄙,换了谁做皇dì dū一样,总要交税过rì子。况且杭州是烟花胜地,充斥着靡靡之音,历来有“西湖歌舞几时休,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传统。

于是,当逃亡在杭州的潞王献城投降时,杭州很平静。

剃发令下时,杭州还是很平静。

平静得麻木不仁。

在西湖边,文人们顶着一头金钱鼠尾对着那些满清权贵在吟诗。

诗的韵律里尽是带着奴xìng的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