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一缕曙光(十)(1 / 2)

 江阴的黄山虽然没有安徽黄山那么风景秀丽,但位于江阴东北郊的黄山雄峙江干,并座落在长江两岸的最狭之处,长江自京口折向东南之时,奔腾到此骤然紧束,形成重险之后滔滔入海。再又黄山与江阴境内其它诸如君山之类的沿江山系构成一条弧状的山丘之链,屏蔽着锦锈江南的平畴沃野,构成江阴枕山负水、水环峦拱的天堑形势。于是,安徽的黄山秀丽像个出尘妩媚的女子,而江阴黄山则犹如一个铮铮血汉一般,在江阴这个兵家要地之中见证了千年来不绝的烽火。

如今,因为黄山小石湾成为高字营徐玉扬部的据点,随着清军对江**陆两路封锁的解去,从隔岸的靖江以及常熟等远近闻名而来的乡民络绎不绝。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兴奋呐喊着的乡民,他们有的在小石湾的码头搭船避祸崇明岛,有的则是投奔抗清名声日盛的高字营。身在这个留头不留的时代,大都数具有血性的乡民都在寻求一条捍卫冠之路。对于尊严的渴求,对于底层的蚁民来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紧迫过。

漫山遍野的嘈杂声却在小石湾的西北角戛然而止。每一个靠近这个区域的乡民都被高氏战队的海盗兵士驱逐而走。当高旭随着包头鱼走进警戒线,来到树林之中若隐若现的隐蔽山洞之外,看着洞外那二十多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时,高旭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包头鱼道:“就算她现在化为一粒沙,藏在长江底,也给我捞出来。”

看着高旭冷然的脸色,包头鱼不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那双暴突而又黑白不成比例的鱼眼因为一股莫名的涩意而使劲地眨着。一直以来,这个少东主在包头鱼这些家族海盗的眼里,都是个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要不是看在高老头丰厚的报酬以及收买人心的高手段上,没人会正眼瞧一下这个少东主一眼。但现在这个高大少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洗尽昔日的浮华,随着高字营的声势不断高涨,他的一言一行已经是举足轻重,而他那种惯然的沉默似乎开始带着一丝不怒自威。

包头鱼依命而去,临走之时踌躇了一下。高旭见罢,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包头鱼又犹豫了一下,道:“昨日老爷一来到小石湾,就问起那小芸儿的下落。”

高旭皱皱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包头鱼的眼睛。

高旭的眼神过于锐利,使得包头鱼的双眼又觉得有点涩,不由得又眨了一下,道:“我没有告诉孙芸被关押在这里。但老爷终究会知道。”

高旭道:“在老头子没有知道之前找到她。”

包头鱼道:“大少爷,一夜的时间,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走得足够远了。”

高旭转过身,通过树梢望着小石湾下的滔滔江水,隔了良久,才道:“我要是没走,她也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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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包头鱼领着人马在江阴境内展开地毯式搜寻的时候,高旭走进这个关押孙芸的无名山洞。

这个山洞大约有长宽约二十多平方,高度却有十多米,像个镶在山体之内的空葫芦一般。在洞顶之处却有一束光亮透进来,正是一个细小的天窗,偶尔有几滴水珠从天窗处落下,落在山洞正中的一个小水潭上。因为洞口和天窗光线的交错辉映,洞内的景象纤毫毕现。

洞内凉爽,干洁,而又游离着一丝幽香。在洞角之处有一张石床,床上摆着一张断了弦的古琴,以及几块栩栩如生的场景木板雕刻。

高旭拿起其中一块木雕,上面雕琢着一处峡谷,在峡谷之底有一群军士围着一辆马车,马车巨大的轮子下坐着一个闭目而逝的书生,马车之上,立着一个做着大声疾呼状的年轻男子,而在底下的军士之中,立着一个仰视着马车上年轻男子的女子。这是当初高旭峡谷起事的场景。

高旭看罢,又拿起了另一块木雕。这块木雕上刻着一个女子地立在山岗之上,那飘逸的衣裙似乎被山风掠起一般,她正忧心地凝望着山岗下的一场战斗。雕琢者的手法不俗,兵士们舍命的拼杀竟然在细致的刻刀之下一览无遗。在战斗的场面之中突出一个执刀冲杀的骑士,而这个骑士正是山岗处*女子所凝视的焦点。这场景是舍桥之战的。

高旭放下这块两雕,转眼看了看第三块。第三块的木雕还没有完成。不过是在中央的地方刻着一处高塔,高塔上立着两个倚望远处的年轻男女。高旭知道这是黄田港大撤退时的情景。

闻着鼻底那丝熟悉的幽香,默默地看着石床上断弦的古琴,以及三块手艺高的雕刻,高旭沉默了良久。

自从高旭知道那孙芸竟是高老头昔日秦淮河老姘头的干女儿时,对孙芸就多了几分顾忌。高老头对老姘头的补偿心理都放在孙芸身上,当初见面之时,高老头就将孙芸视为女儿。这层身份会成为孙芸的护身符。这么个有着偏执狂心理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干妹妹,高旭有说不出的怪异。如果孙芸仗着高老头的宠爱,然后利用高老头的资源来与自己背道而驰,这是高旭最不愿看到的。

这孙芸美貌而又多才多艺,执着又而胆大妄为,她犹如一朵偏执地以自己的意志盛放而不屈从任何时令的花。

但无论她这朵鲜花如何与众不同,必须要绽放在高旭的季节之中。

同样的错,高旭不想犯第二次。

高旭坐在石床上,靠着清凉的洞壁,闭上眼,一夜未眠,他该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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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鲍胡子领着本部八千马从黄田港撤到江阴城南的三官殿清营时,却见营外有数百上千的乡兵在大声骂战,而清兵只是龟缩营中,一片惶然之色。鲍胡子见罢,不由得直摇头,这一夜之间,清兵的军心竟是萎靡至此,实在让人指。那些在营地外正不知所谓地骂战的乡兵们,一见鲍胡子的八千人马气势汹汹地开到,除了百余个不自量力来迎战的,其余则是作鸟兽散。

当鲍胡子进了营地,了解到营地之中只有二千人马,而且那个与自己交好的周参将不在营中时,不由诧异地问道:“周将军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