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第一缕曙光(四)(1 / 2)

 (想说点啥,但啥也说不了。晚六再更吧。)

就在高老白猛地踢翻银桶的时候,戎马一生的刘良佐诧异之余,自然不会把高老白这个老朽之怒放在眼里,而一旁的数个心腹亲卫则是即刻向高老白扑去,打算把他拿下问不敬之罪,但随后却听一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几个扑上去的亲卫又被炸得横飞开去。

刘良佐被爆炸的气浪震得后退数步,幸好有亲卫在前护住了他的要害之处,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就在眼前一片的硝烟弥漫之中,刘良佐惊怒地大声喝道:“全部都给我拿下。”

为了给谈判增加筹码和压力,刘良佐阵兵在帐外的人马都是他的亲卫精兵,论战力都比一般战卒都强,但眼前这些近百个耆老一对对地抬着燃烧着引线的火药桶奔向自己,仍然人人色变。亲兵们在一连窜的爆炸声听不到刘良佐的命令,人人只是惊魂未定地向外围躲避,但又迷失在黑火药浓厚的硝烟之中。

刘良佐是耆老重点轰炸的对象。高老白的炸虽然失败了,但随后的十数个耆老抬着火药桶向他冲去。亲卫们就算拦截杀了前头的耆老,但燃烧的火药桶马上让他们又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刘良佐只有一个劲的向后退,突然他觉下脚下一滞,低头却见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脚。刘良佐下意识地摔着脚,但挣脱不开那人死命的手腕。刘良佐看着前面的浓烟之中,又有几个耆老抬着装着金银珠宝的火药桶奔向自己,又急又怒之余,猛地抽出腰刀向那只死死抱着自己脚跟的手砍去。

刀落。手断。

刘良佐脚步一松,正要迈步后退,那知另一脚又传来剧痛。低头一瞧,却见那失去双手的半截身子,顶着一个脑袋,张着满口鲜血的牙齿,一口咬着自己的脚跟。从那血污满脸而又极度扭曲的面孔上大约辨认出是高老白。高老白被火药桶炸得横飞数丈之外,腰腹之下尽是离体而去,他在奄奄一息之际看见奔逃的刘良佐,死不甘心地抱着他的脚。当双手被斩断之后,高老白凭着最后的一丝力量,一口咬住他的脚跟。尽管刘良佐穿着皮靴,但仍然被高老白一口咬得彻骨。刘良佐剧痛之余,仍然摔脱不开高老白的铁牙,只得又举刀向他的脖子斩下,然后拖着他的头颅奔逃。但因为这两下耽搁,那些抬着火药桶奔赴而来的耆老们终于赶到刘良佐的身前了。

在此之前,有好几批敢死队被刘良佐的亲兵拦截了,但无一不是炸得血肉横飞。

一声震裂的爆炸之后,刘良佐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在沉默而又悲怆的氛围之中,整个江阴城的人们都在夜幕的星光下凝望着远处的君山之巅。古人以孝为先,那些慨然赴死的耆老的子孙们在厚重的城门之内,焚着香,跪拜着耆老们远去的方向,有的小孩则是问着母亲们,爷爷会不会回来?妇人们默默地流着泪,男子们则是沉着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香火。

从江阴的北门到君山的清军大营,最多只需一柱香时间。

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江阴人的等待犹如一个世纪一般久远。

耆老没有让子孙们等得太久。

当第一声的隆隆的爆炸声从君山传来时,人们先是面面相觑,当第二声、第三声的爆炸声连续传来时,那些耆老后人中的妇人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们似乎看到自己的长辈在轰隆声中粉身碎骨。而她们的的男人则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剑,抬起头,望着城头上的那群沉默的主事者们。

“成了,成了。”

陈明遇抹着自己那张大饼脸上的虚汗,喃喃地说着。训导冯厚敦也是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向君山的方向谨重地拜了拜,立在他身的那些以许用为的诸生也是齐身相拜。

高旭取下头盔,默然地以致敬的目光望着君山下此起彼伏的火光,倾听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或许在这个时刻,高旭感觉得自己的身心完全地融入这个时代。这个不是他所在的那个道德缺失物欲横流的时代,这是一个杀身成仁的时代,这是一个尊严还没有被阉割的时代。

君山自杀袭击的爆炸声就是进攻的号角。默哀一会儿,高旭戴上头盔,转过头,望了望立在一旁的以陈明遇为的江阴主事者们,默默地点点头,向城下走去。他的那些三百亲卫已在城下整装待。

按计划,耆老们的自杀袭击之后,趁着清军中营大乱的时候,从江阴、小石湾和黄田港三个方向向清军夜袭,掩护水路上的船队直达江阴城下。在江阴城下,随高旭出城袭击的还有以季从孝为的三千冲锋营。这三千义兵大都是江阴城内的主战力量,虽然成员繁杂,有农民之子,有士绅之后,甚至有些投笔从戎的书生,就算战斗素质不够专业,但他人人都是血性汉子,人人都身怀死志。

高旭的三百亲卫一半是高氏的家兵和海盗,一半是来自舍桥死战余生的敢战之士,虽然徐鸿徐见山和史战史必达这两个队长都被高旭派出城去,但这些亲卫唯一的职责就是护卫高旭的安全。因此,对于这些高旭的亲卫,人们又以旭字为名,称之为旭卫队。正是这个刚刚反正的清军前千总,祸害在常州城里的花花公子,竟然成了江阴城危难之机的最大援助者。

而对于搏杀,高旭经过几次血战,再加上他强的心理素质,对于战斗已经没有初时的那般恐惧。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高旭明白穿越在这个时代,自己的未来是靠自己杀出来的,是由无数的人头铺陈出来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高旭觉得自己现在做的符合自己作为医生的职业性质,都是用刀割去脓包和流毒,以前是对于个人,而现在是对于整个天下,从医与从军,具有最大的相似性。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旭沿着城头的阶梯一步步走下,他觉得似乎这静默的空气之中似乎有一把透明的凹突镜,汇集着城楼之下那些民众的充满着期翼而又炙热的目光,以自己为焦点,引燃着某种无法压抑的壮烈的情绪。

他原本是个冷静的人,但这个时刻,冷静而又局外的东西像寒露一般被这些目光所蒸腾一空。

那一声声从君山隆隆传来的夹杂着横飞血肉的爆裂声,犹如一个个江阴人悍卫冠尊严的震天怒吼。

望着城楼之下这些江阴人歇斯底里的悲愤与死战之心,高旭直觉得这座坚城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