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请相信我!(1 / 2)

 明伦堂内。

陈明遇座,下文如冯厚敦、许用、黄毓祺和戚勋,武如高旭、季从孝、武举人王公略以及汪把总,此外还有一此撒尽家财支持守城的城内富绅,不时督促死守的以冠至上的耆老们,以及阎小玉和陆楷夫妇。

立在高旭身后的右卫战队队长史战,穿着一身从西洋红夷人抢来的花里胡哨的招摇服饰,戴着西洋人那插着羽毛的鸭舌帽子,系着挂满着震天雷的腰带,一左一右地插着两把短铳,一副我是海盗我怕谁的嚣张样子。

那些耆老看着这个海盗的奇装怪服,实在是难已忍受。要不是看在这个史战在城头上凭着他的海盗火枪队杀敌立功,又加上他是高旭的战卫队队长的份上,早就出言指责了。只是高旭如今声望日盛一日,他不去斥责这个海盗战卫长,旁人又能如何?而且对于这些耆老来说,极为反感高旭那无者为难民的言论,以这些耆老眼里塞不进一粒沙子的性情来说,这个天下凡是剃了的都该杀了。

在明伦堂的未席上,坐着一堆人人脸上带着慨然之色的敢死队,大约有近百人,大部分都是老者。领头之人赫然是那个须尽白的高老白。高老白以一个高氏老宅的守门人,倚仗着越来越有出息的高大少,他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明晚在高老白的带领下,这些老者将会奉着降旗,用装着银两内藏着火药的木桶抬着大批银子向刘良佐诈降,然后引爆炸弹玉石俱焚。

说起明日的计划,众人皆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作为突围计划的制定者,高旭再一次详解着:“刘良佐今日的急攻,想必是昨日我等不返那满将头颅而以狗头相辱之故。所以,为了表示投降的诚意,明日一早把那清将头颅交将刘良佐,然后在晚上敢死队出。清军大营的爆炸声是起总攻的信号。爆炸声一起,小石湾的高字营在东面对清营起夜袭,游弋在长江上的高氏水师会在西面对驻扎在黄田港的清营反起袭击,我们江阴城内也派出冲锋营冲击清军东面大营。局时,清军的中营因为诈降敢死队的爆炸袭击,刘良佐的中枢必定有暂时的瘫痪,在小石湾高字营、黄田港外的水师以及江阴冲锋营的三面夹攻之下,清兵势必大乱。趁着这个大乱之机,大约有十几只满载着粮食物资的货船所组成的小型船队,在水师的掩护下直达江阴城的北门。”

高旭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众人,又道:“然后,我们大开城门,把物资运入城内,把孩童送到船上,立即起程,只要冲出黄田港到达长江水面,这次的突围就算成功了。我估计这大约有二三个时辰的时间。这取决于刘良佐的中军在爆炸袭击中受损的程度。”

陈明遇道:“取义,只有十几只货船么?能不能筹备多些。当初在黄田港大撤退时,可是一来就是三百只啊。”

可当初江阴城初竖义旗,城民满腔热血正在沸腾之中,大有兵来水淹,将来土挡的气概。而这两日的守死血战,清兵虽然攻城无果,损失惨重,但江阴城也不好过,就算有城墙掩护,但初次上阵的乡兵没有多少经验,能干好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事已是极为不易。面对运送到孔庙之外那数千死义的乡壮,陈明遇心头上的热血终于平复了回来。他希望能突围出去的人多多益善。

高旭摇摇头道:“我们是在刘良佐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偷运物资,强行突围,讲的是快进快出。如果让刘良佐回过神来,他只要向黄田港增派援兵,死死地封锁黄田港,到时船队进退两难,难保有全军覆灭之祸。”

一个耆老接口道:“那花马刘到时不是被敢死队炸死了吗?”

高旭反问道:“万一他没死呢?”

高老白听罢,立起身来,拍拍胸脯道:“诸位放心,只要那花马刘在场,吾等老朽们一定炸得他非死既伤。”

问题是,如果那刘良佐不在场呢?

这时,训导冯厚敦立起身来,道:“不管如何,能救出五千江阴童子,我们也该知足了。再说,如果我们弃守江阴城,贪生怕死,举城避到了崇明,这与那些剃易服者有何区别?如今江南之地,处处烽火,我们江阴的男人既然抗剃令,绝不能在崇明岛苟且偷生!”

众人听罢,也是一阵附和。

阎小玉站在夫婿陆楷的身后,她细眼中的那种在大局与私愤之中不停纠结的痛苦之色被她极好地掩饰了。经过一日的统筹筛选,阎小玉已把五千江阴童子的名单也完全拟好。当诸事议毕,阎小玉立起身,拿着一份厚厚的名单,一步一个停顿地走到高旭的身前。

阎小玉细眼里射出平时少有的锋利之色,望着高旭好一会儿,她的容色静寂无比,犹如暴风雨中来临之前的那一刻。站在这个男人之前,阎小玉竭力地收敛着对他的私恨,只是正言问道:“高旭,高取义,我最后想问你一句,江阴能信任你么?”

高旭先是看了看这个沉稳内敛的阎小玉一眼,然后一个个看过这满屋子诸如陈明遇、冯厚敦以及许用这些主事江阴守战之人,高旭觉得他们希冀的目光,犹如一道炽烈的火燃,投在自己身上,交织着,焚烧着,似乎要把自己燃成灰烬。

“请江阴相信我!”

高旭从阎小玉的素手中接过这份沉重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