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漫长的夜(六)(1 / 2)

 自从高旭回到明末的这段日子里,不止一次地设想着眼前的这一幕,那就是如何面对满清的八旗铁骑。如今这卞之虎的二千骑兵还只是汉旗绿营,不是那浑身透着噬血味的八旗铁骑。但二千骑兵从山脚向河滩的不过数里路的冲锋所带来的压力仍然让他悚。

舍桥乡兵刚刚趁着高旭的火攻,杀了大批清兵,心中的仇恨已是泄了,这人的锐气也消磨了。任徐玉扬如何阻止,仍然有乡兵转头就跑。最终是薛一刀毒狠,他脸上的一条刀疤,一只独眼,一片狞狰之色,一刀把一个逃离的乡兵砍翻在地,怒道:“不战而逃者,死!”

薛一刀外表吓人,性情冷酷,这些乡兵看他的面相就有点怕他的冷血无情,这时薛一刀像恶狼一般,倒是镇住了场面的混乱。徐玉扬随即大声道:“兄弟们,逃也是死,战也是死。是个孬种的尽管逃,是个爷们就跟他们拼了,别让我们的妻儿死不瞑目啊!”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最冷静应是薛一刀,以及他的三百关宁老兵。包括薛一刀在内的这三百多老兵尽管人人身上非残即伤,但他们身经百战,也参加过明军在辽东战场上的应对满清八旗兵的野战。如果面对是八旗铁骑的话,薛一刀心里还有点虚,但这不过是南明四镇之一刘良佐麾下的骑兵,其战力自然与精于骑射的八旗兵相差一大截。卞之虎这二千骑兵骇骇乡兵倒是可以,但要骇到薛一刀这众从辽东流落而来的从战场上百战余生的亡命之徒,那还不够格。

薛一刀杀人立威压住场面后,看了一眼高旭。只见他神色虽然有点悚的样子,但还能保持着一份镇定。初次面对数千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击,还能保持住这份镇定,这点足够让薛一刀欣赏了。不过,薛一刀也不指望高旭来组织队列来抵挡骑兵的冲击,对于指挥具体的战斗来说,知道这高千总与自己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薛一刀经过的战斗可算得上比高旭走的桥还多。

薛一刀喝令高字营的兵士们列队,举起火绳枪,进药上弹,准备开始射击。满清的八旗兵虽然以骑箭制胜,但是新附的汉旗军大都还保留着明军的大量诸如火绳枪之类的火器。虽然高旭的辎重营在常州宗知府在招募下仓促成立,只有一些大刀长枪之类的兵器,但自从夺了三官殿的清营之后,高字营也就装备了火绳枪这些热兵器。薛一刀为的三百多关宁老兵大都是用惯了火绳枪,又都是历经了沙场铁血的洗礼,所以面对一千骑兵远远地从山脚冲锋而来,他们人人面不改色,而不是那些舍桥乡兵这般惶然失措,在薛一刀的喝令下开始列队迎击。

高旭抬起望了一下白的东方,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睁开眼,看到江中隔着芦苇地有一处沙洲,灵机一动,对薛一刀急道:“退,马上退到那个沙洲中去!”

薛一刀看了一眼沙洲,又回头看着卞之虎两千转瞬即至的铁骑,这个时候列队迎击还来不及,如果一退的话,那可是自乱阵脚的自杀行动。而且江中的沙洲不过是一处绝地,退到那里也是无济于事。暗想这个高千总真是瞎指挥。

高旭见薛一刀不以为然,又急道:“这河滩与沙洲之间隔着芦苇地,而芦苇地下面都是淤泥,不利于战马冲锋!”

闰六月的气候炎热,河里水位下降,原本大半浸在水流里的芦苇根露出更多。芦苇虽然被火烧了,但芦苇丛下面的淤泥最深处的地方有一人多高。而且芦苇地的表层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但无法承受一个人再加上一匹奔驰的战马。如果那些骑兵冲进芦苇地,必定陷入其中。

薛一刀豁然醒悟,由不得对这个高千总刮目相看。他虽然在战场上临战经验不足,但胜在他的心思灵活以及应急时的随机应变。刚才的一把火,这时的以退为守之计,莫不如此。薛一刀马上依着高旭之令指挥着高字营兵士向沙洲后撤,徐玉扬也听到了高旭的话,也领着舍桥乡兵后退。

众人仓促地退到沙洲上。薛一刀又重新列阵迎击。高旭看着在他眼里无比简陋的火绳枪,心中连连叹气。只是他初回明末,马上想改枪造炮简直只是幻想而已。他想今日若能捡回一条命,将来一定设法把这火绳枪升级改装为带刺刀的后装纸壳弹的燧枪。对于具体的战斗,有了薛一刀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兵在,高旭就不打算以外行指挥内行,由着薛一刀吆喝着兵士排列射击阵型。

火枪的三段击轮射,对于穿越者来说,这已是常识了。高旭也不例外。但高旭也知道那种三段击轮射必须经过大量的训练才能形成持续的火力。而现在形势如此紧急,二千清军铁骑转瞬即至,哪里时间搞什么三段击,以高旭的想法,这些兵士最多一窝蜂来一阵火枪,然后抽着腰刀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