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 未了情(1 / 1)

 世人总有新奇的想法,如:“破镜重圆,重归于好”;相反的,还有“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呢。常鸿夫妻之间是什么情形呢?他们的恋爱、结婚、生子,真是坎坎坷坷、跌宕起伏,堪称神奇。但是,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使一对恩爱夫妻、幸福家庭出现了裂痕,都说“破镜重圆”,那么重圆之后,还能和好如初吗?自从常鸿离家出走以后,这个倔强的女人,心里就没有再回高家的念头。她认为:“家庭就是自己的羁绊,有了它,自己就永远被这个羁绊束缚着,”高超这个人是个好人,对常鸿的感情是没说的,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像从前了,婆婆赶常鸿走出家门的情形,就像一个影子,老是在常鸿的脑海里转悠。常鸿,为什么呀?你连迫害你的人都能原谅,就是一个婆婆就不能原谅吗?魏红迫害她,只是伤了她的感情,婆婆的话:“野男人、野种……”伤了她的心,侮辱了她的人格。女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对贞洁的侮辱,这在旧社会,是天理不容的罪过,每朝每代,女人的贞洁是在法理之列的,更何况常鸿是被自己的婆婆侮辱的,使她久久不能打消这个疑虑,婆婆那凶恶的表情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出现。因此,对丈夫的感情也疙疙瘩瘩的,以前有说有笑的气氛没有,现在,有事说事,没事就不说话了,这使高超很不自在。所以,高超也郁闷,没事就到酒馆里喝酒,不醉不归,醉了以后,回家就耍酒疯,呕吐、摔东西,闹得常鸿寝食难安,常鸿实在是不能再忍受了,但是工作还得干啊?她的理想还没实现呢,现在还拖累个孩子,常鸿真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救高超的命,造成今天的后果。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常鸿的儿子高明亮非常聪明,总在她们夫妻之间找机会,有事没事的拉着他俩就闹,高超是非常喜欢这个儿子,每个休息日都带他出去玩,现在他也去幼儿园了,不在家跟老党员了,在幼儿园里跟同龄的小朋友能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奶奶总偷着去见孙子,奶奶非常后悔当初把儿媳妇赶出家门,为此,她不止一次地在儿子面前检讨,儿子也不止一次地向常鸿表白,常鸿是一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以后不知谁再搞出什么祸端,陷害她。所以,她宁愿离婆婆远一点,以免再出事端。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出一次事端,就害怕再出事端。

这样的情形被老党员发现了,他很担心,他们的夫妻感情会出现危机,想找个机会把这个事情摆在桌面上说说。一天,欧阳、高超、常鸿、明亮都在家,老党员买了一桌好菜,把上海的儿子寄来的好东西都拿上来,又买了一瓶好酒,“我们今天是群英会,难得一家人这么全,常鸿啊,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学校你是当家人,在家你是女主人,在学校你怎么做的,在家就应该怎么做,学校你搞得轰轰烈烈,校园让你管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也不能落后啊,况且,家里的人比学校还好领导,都是亲人。我在家没有什么事情做了,欧阳不用我送了,明亮也去幼儿园了,整天呆着怪闷得慌的,但是,家里还得有人买菜做饭啊,我给你们夫妻俩分工吧,常鸿做饭、洗衣服,高超买菜、接送孩子,我腾出身子准备出去走走,去上海呆几天。常鸿你看行吗?”老党员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事啊,常鸿说:“行行行,干爹,您老这么大岁数了,也应该享受了,家里的事,欧阳的事,你就放心吧,”高超也同意老党员出去走走,老党员暂时还不能走,得等到孩子们放假后才能走,他想带着欧阳走。这个想法欧阳知道了,暂时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真的放假了,老党员把出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去上海的车票也买好了,欧阳不见了,什么时候走的,到哪里去了,谁都不知道。这可急坏了全家人,“一点迹象都没有,莫非欧阳不愿意去上海。”常鸿分析道。高超小声问高明亮:“小哥哥没跟你说什么吗?你知道他能到哪去吗?跟爸爸说说。”明亮摇摇头,没说话。老党员着急了,跟欧阳相处这么长时间,感情深厚是当然的,现在老党员已经离不开欧阳了,他是老党员生命中的一部分。常鸿看着儿子的眼神,猜出其中的端倪,“他们小哥俩之间可能有什么秘密。”就拉着儿子的手说:“亮亮,爸爸妈妈爷爷都很着急,要是知道小哥哥去了那里,就告诉我们,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明亮睁大眼睛看着屋里的所有人。“小哥哥回他爸爸家里了。因为他不想去上海,所以……”

自从常鸿家里买了电视机,两个孩子就盯着电视节目看,明亮爱看少儿节目,欧阳爱看武打片,常鸿夫妇则爱看实事节目,前几天播出了一个节目预告,表现时期的连续剧《孽债》,是关于上海知青上山下乡的故事,他们下乡到西双版纳,有的在当地结婚生子,当结束后,知青返城时,扔下一些累赘——孩子,这些孩子长大了,去上海找爸爸妈妈,一路上坎坎坷坷的,动人心弦,催人泪下,常鸿夫妇在看节目的时候,欧阳也看到了,欧阳哭成了泪人似的,他想:这不是我自己的事吗?这几天就闷闷不乐,在加上老党员要带他去上海,分明是要把他送走,爸爸妈妈已经不要他了,回去也是变成流浪孩子,还不如现在就走了算了。他跟高明亮说:“弟弟,姑姑爷爷对我都好,爸爸对我也好,我要是到别的地方,又该吃苦了,我得走了,但是,得告诉爸爸一声,是爸爸把我救了,我不告诉他,他会着急的。弟弟,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啊。千万别告诉姑姑爷爷他们啊!”明亮是个孩子,心里存不住事,就把这事全盘托出了。其实,老党员真是这个意思,去上海找欧阳的亲人。特别是看了《孽债》以后,这个故事也感动了他,他想通过官方找欧阳的家人,就是找到了,也不是说必须让欧阳回去,就是了了一桩心事。老党员这段时间就觉得自己身体不自在,总想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免得以后不能动的时候留下遗憾。除了欧阳的事,还有常鸿的事,都是他的心病,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想想后事是在情理之中的。大家既然知道了欧阳的去向,就马上动身去靠山屯找欧阳。再说欧阳,背着书包去了常阳家,阳子很高兴,“儿子,你真长大了,自己能出门了,姑姑爷爷知道吗?”“知道,他们还让我路上小心呢,我背着作业来的,来看望爸爸妈妈和小妹妹。”欧阳太会说话了,阳子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就这么会说话。常阳夫妇赶快给欧阳做好吃的,欧阳跟小妹妹玩耍,叫小妹妹背诵《三字经》,夫妇俩看了心里眼里都在笑。吃完午饭,欧阳跟阳子说;“爸爸,我出去看看山,我们那里没有山。”阳子说:“去吧,要小心啊!”欧阳哪里是上山啊,他去了老党员以前住过的“场院房”,那里有欧阳的回忆,就是在那里,老党员把他留下的,就是在那里,他认了常阳这个爸爸,老党员这个爷爷。

欧阳到了那里一看,房子已经快倒了,周围长了荒草,房顶上也长了草,扒开窗户一看,屋里全是灰尘、蜘蛛网。欧阳看到这些,心里酸溜溜的,眼泪就在眼圈里转,欧阳转身离开了,刚一回头,就觉得有一根棍子碰他的脚跟,仔细看看,是一个盲人在他身后,“老爷爷,您到哪里去呀?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那个盲人说:“你说话算数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呀!那你能把我送到城里去吗?”欧阳这可为难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没头绪呢,还管别人的事情,盲人抓住欧阳,“孩子,后悔说错话了,没钱不是问题,就是要下决心,我要让家人主动来找你,要他们在世人面前承认他们的错误。”欧阳瞪大眼睛,“你是谁呀?知道这么多事情,你还知道什么?”盲人说:“我能掐会算,能算出来很多事情,上知天文,下知地里,古今中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就咱们小小的靠山屯,弹丸之地,我不用出家门,就知道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后的所有事情,不信你就请问吧。”欧阳问了几件事情,他都说对了,再说了,欧阳一个小孩子才知道些什么呀。他们俩谈话之间,找欧阳的人们就到了常阳家,发现欧阳不在,大家有着急了,情急之下常阳就跑出来大声喊欧阳的名字。盲人耳朵灵敏,听到有人喊欧阳的名字,一把把欧阳扯进了屋后废弃的茅厕里,还低声说:“不要出声,你带我出去二十天,二十天后,咱们再回到这里,你的事情解决了,我的事情也解决了。”欧阳问他说:“你要解决什么问题呀?”盲人说:“我每年夏天都出去挣点钱,我也得活着呀?活着得吃饭那,每年代我出去的人走了,他有了挣钱的能力了,就不管我了,现在改革开放了,到哪都能挣碗饭吃,唯独我一个瞎子,不行了。”欧阳觉得这个盲人倒挺可怜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欧阳决定帮助这个可怜人,就顺从地呆在那儿,不吱声了,一会儿,喊欧阳的声音停止了,他们俩从茅厕里出来,来到盲人住处,这里更寒酸,还不如老党员住的场院房呢,房子小,进门就是炕,锅台连着炕,四面墙,没有任何家具,但是屋内还算干净,锅台、锅碗瓢盆都很干净,炕梢有半袋粮食,窗户是用牛皮纸封着的,盲人没有光觉,用不到光线,欧阳进来就摸瞎了,盲人带着他进去坐在炕上,给他水喝,这些事情做得非常流利,欧阳可怜这个人,但是又有些担心,爸爸妈妈爷爷着急,看这个盲人怪可怜的,就没走。第二天盲人拿出他的所有积蓄——两百元钱,给了欧阳,是他们的活动经费,拿这个钱挣回来一年的费用,下一年再出去挣后年的钱,这样就一年一年地延续下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出发了,欧阳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虽然眼睛看的见,但是不认路,还是盲人告诉他怎么走,盲人也去过很多地方,都是别人带他去的,欧阳只是去过姑姑的希望中学,朝海镇,别的地方他不熟,先去那看看,以后再到别的地方,主意拿定了,他们就走了。

新屯站对于欧阳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在那儿流浪了好几个月呢。这一老一小来到了车站,欧阳先把盲人安顿好,就去见他的流浪小伙伴,找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有,因为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原来“居住”的地方都变成了开发区了,没办法,欧阳就去车站收容所去找,到那一问,原来他们有的去了孤儿院,有的被领养了,孤儿院就在新屯镇边上,欧阳一路小跑,到了那里,昔日老朋友见面,分外亲切,欧阳说明来意,那两个朋友都希望出来帮忙,但是院里管得很严格,不让他们随便出去,欧阳说:“从外边回来就来找你们玩。”欧阳急忙回到车站找盲人,刚走到站门口,就听见有人在说唱什么故事,他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盲人在那开始挣钱了,他说唱着,有人就给他扔一些小钱。一曲唱完,人们散去,盲人拾起零钱,一共有七八元钱,还有一些面包、饼干之类的,欧阳看着盲人很难为情,这种场合欧阳怎么能去呢,这几年他在常鸿身边受到的教育,跟这个场合反差太大了,不像当初在阳子手里抢烙饼的野孩子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盲人知道欧阳来了,“欧阳,反悔了,不想帮我了,你可以回去,但是,我不出去,就得面临死亡。你选择吧,我走了。”说着,盲人自己拄着拐杖向站台走去,欧阳犹豫一会,也跟着走了,到火车上给盲人找个座位,欧阳自己站在旁边,火车开动了,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孩挤在他旁边,欧阳往旁边躲闪一下,这个人又挤他一下,欧阳转身看看他,惊讶的说:“猫头鹰,原来是你呀!”是原来跟欧阳在一起的流浪孩子,欧阳在车站出现,猫头鹰就发现了,尾随而来。“猫头鹰”是他的外号,具体姓名谁也不知道,谁也不问,姓名叫起来太麻烦。老朋友见面有说有笑的,盲人也掺合进来了,“我们的队伍壮大了,以后我就不愁没有人带我出门了,我一个瞎子,你们别嫌弃我啊!要不是为了生存,我才不求人呢。”他们一路同行一路说笑,几个小时的行程,就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不用说,又是个流浪住所。

再说常鸿一家人在找欧阳,已经找翻天了,把整个靠山屯,翻了个底朝天,足足找了两天,山上山下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他,老党员常鸿急得都哭了,常阳聪明了,想起他在新屯火车站见到的一幕,他马上跟常鸿、老党员说:“去新屯火车站找好吧,他对那比较熟,也许到那儿去找当年的小朋友了。”第三天,他们夫妇骑自行车去了新屯火车站,又把火车站给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没办法了,只好回家了,就在回家的路上,常鸿没心思走路,特别是走在跟高超在山脚下拥抱的地方,她们停住了,都想起当初在这发生的事情,高超当然是幸福地回味,常鸿则是痛苦的反思,高超下了车,拉住常鸿的车货架,“常鸿,下来休息一下吧,反正也找不到了,别把自己累着。”常鸿下车站在那,高超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根蒿草甩着,脚在地上搓着沙子,高超突然大声叫着:“常鸿,看啊,这是欧阳留下的。”高超拿起一个木片,上面用小刀刻着几个字:“姑姑、姑父,我出去流浪一个月,开学回来。”原来,欧阳跟盲人出走的时候,也担心家里人找他,就捡起小木片,在上面刻了几个字,他想,姑姑、姑父常来这里,他们一定能发现的。盲人看不见,他留下的标记是让家里人放心,也表示他不愿意去上海那个伤心的地方。老党员、常阳看了欧阳留下的字板,暂时不找了,但是也没有放弃,老党员在新屯火车站蹲了好几天,也没有欧阳的人影,就连他那么大的孩子也没有了。老党员回来后就病了,人也老了好几岁,常鸿夫妇给他送医院看病,又给上海的儿子去了电报,王德发马上从上海赶了过来,带来了很多营养品,还表示要带老人回上海,老党员不肯走,说;“一定要等欧阳回来。”王德发因为工作忙,老党员的病稍微见好,他就回去了。又过了几天,在常鸿夫妇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出院了。常鸿劝他好好阳身体,“有了好身体,才是生存的本钱,您那么精明,这点道理是能够很清楚的。”老党员着急是暂时的,经过几天的反思,他也明白了,还有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呢,光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辈子,他净劝别人了,轮到自己了,咳,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柄吧。

老党员的心情好多了,想出去走走,常鸿担心;“不会也像欧阳一样玩失踪吧?”老党员笑笑说:“那是小孩子们玩的小把戏,放心吧,不会的。”老党员想去山西,完成他的第二个心愿——找常鸿的亲人。老党员打定主意就出发了,老党员有“残废军人”证件,一般坐火车是半价或免费,他边走边想:“江姐姐,一定是姓江了,60年代中期,就是这个线索。”一路走来,老党员也开了眼界了,祖国复原辽阔,地大物博,名胜古迹,风景优美。到了北京转车,老党员还在那儿溜达一天,到地铁上看看,坐一圈玩玩儿,又参观了故宫、长城,心情非常好,他不敢多呆,自己还有任务呢。就坐上了去太原的火车,离开了大都市,越走越荒凉,越走气候越干燥,行程十几个小时,到太原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老党员找了一个角落休息一会,车站广场上来来往往地人群,川流不息,有卖东西的,有拉旅客的,还有拉住宿的……老党员认真地看着,看看有没有“太钢”来招揽住宿的,等了一会,问了几个,都说那地方太远了,都不去,老党员又等了一会,终于有一个“摩的”愿意去,但是要10元钱,老党员没讲价,就去了。到那一看,跟想象的差距太大了,没有多少高楼大厦,中央大街倒是挺宽,有点像长安街,其他都不怎么样,老党员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下了,旅店老板很热情,“大叔,您是东北人吧?听您的口音不像当地的。来旅游啊还是走亲戚呀?”老党员认为旅店老板一定是“当地通”,这里的情况一定很熟悉,就跟老板拉话,“你这里离‘太钢’家属区远吗?”老板笑了,“这就是‘太钢’的家属,你找谁呀?我在‘太钢’呆了几十年,没有我不知道的。”老党员兴奋了,站起来握着老板的手,“大兄弟真巧了,我找一个‘太钢’的‘老人儿’,姓江的,他家有个女孩子,在年代丢了。你想想,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老板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老党员白激动了,线索又断了。“我知道的都是现在在厂的老人儿,那时候下乡好几大批呢,也许下乡了吧。”这个小店平时没有几个住宿的,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住宿的,老板想多留他住几天,就没有帮他找人的念头。老党员没兴趣了,连累带饿没精神了,一会老板娘端来热水、饭菜,老党员拿起饭碗吃起来。“她妈,你知道有个姓江的,时期把孩子丢了。”老板娘想想说:“没听说有这么回事,那是很早以前的事儿,我们上哪知道这些呀,那时候,下乡、退厂、搬家,像走马灯似的,具体到哪去了,咱可不知道。”老党员听到这里,饭也不吃了,停下来听着,结果,老板娘就知道这些,没了。“没了?老板娘。”老党员问,老板娘说:“没了,我就知道这些。”老党员那里还能吃得下去呀,放下碗筷,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老板娘看着老党员发呆的样子也很着急,这几年有不少来太钢上访的人们,都是历史遗留问题,到这里就连哭带嚎的,真可怜,老板娘没少帮忙,结果呢,人走茶凉,以后谁还记得这个老板娘啊?今天,又看到了这一幕,老板娘跟老党员搭话,“老哥,别着急,慢慢找,只要心诚,总会找到的。”老板娘把餐具收拾走了,给老党员沏了一壶茶出去了。老板娘出去找人去了,找一个在太钢当厂长的老孙头,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孙头想想说:“前几年,我接到一封信,是江富成的媳妇寄来的,江富成已经去世了,具体在哪,我也忘了,我给你找找寄信的地址吧。”老孙头也不老,长的老,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光头,老了还是一样,刚退休二三年吧,老孙头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找到了一封发黄的信件,给了老板娘,老板娘如获至宝,一路小跑回到旅店。老党员已经睡下了,就没打扰他。她跟丈夫说了此事,老板一把夺过信件,“暂时不能告诉他,让他在这多住几天再说。”第二天,老党员起得很早,这是他的性格,早起早睡,老板娘听见有顾客起床的声音,就起来看看,她低声招呼老党员:“老哥,你要找人,就到街道办事处去查户籍吧。这个街道叫‘迎新街’你过去看看,找不到也别着急,慢慢找,我有时间也替你找找。”老党员一听,有道理,就马上来到了前台,拿过老板娘为他准备好的街道地址,就简单吃了点早餐,出去了,这地方太生疏了,因为这里他第一次来,当地人的口音都听不懂,就用笔写,找了半天,才找到街道办事处,老党员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心不在焉地边说话变查找,态度非常怠慢,老党员记得直冒汗。查户口的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女孩子,说出话来南腔北调的。老党员怕她不清楚,又给她写了个纸条,女孩子瞪了他一眼,“早写呀,害得我白翻了半天。”把户籍簿摔在桌子上,上厕所了,好半天才回来,老党员出去买了几瓶矿泉水,给屋里的每个人发一瓶,自己都没喝。查了一大摞子,也没有。“下班了,下午再说吧。”女孩子放下手里的活走了,不一会屋里的人都走了,看门的来锁门了,老党员一看锁门的是个老者,就上前问:“老师傅,我想找个人,您差不多能知道,跟您的年龄差不多,是‘太钢’的老人儿,姓江,叫江,二十几年前,他家丢了个女孩子,……”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这个老头摆摆手,指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说,“我是个聋人。”老党员垂头丧气地出去了,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等着下去上班时在查找,他呆一会就困了,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就靠墙歪在墙边打个盹,刚才锁门的老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说:“到我的门卫去休息一会。”老党员感激地拍了一下老者的肩膀,跟着他去了门卫室。老党员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谢谢你,老同志,有水吗?”老者开卷柜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老党员一瓶,老党员忙掏出一元钱给老者,老者推开他的手,摆摆手说:“不用了,这都是工作水,每月都有的待遇。”老党员愣住了,原来他会说话,老党员说:“你为什么装聋作哑呀?莫非有什么隐情?”老者心情很不平静,“我是结束后,落实政策回来的,那时候,我被造反派打残了,这条腿,一半儿是假的,耳朵不聋也有点不灵敏,就是被。有从前的教训,一般不爱管闲事罢了。你这样查找能找到吗?她们办事效率太低了,照这样找啊,一年也找不到,你还是到厂里去找吧,找以前的老厂长,他们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老党员心里又有点眉目了,下午一上班,老党员就去了厂里,进大门的时候,看门的要证件,没有出入证,根本就进不去,有没办法了,他看今天事情是没有结果了。就回到了旅店,吃罢晚饭就休息了。第二天,老党员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没出去,他也是60多岁的人了,能扛得住这样的劳累吗?还上火呢。旅店的老板娘看着老党员的情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就跟当家的说:“看人家多着急呀?拿人心比自心,咱们要是遇到这事,咱不希望有人出阿里帮忙吗?”老板说:“你懂什么!”老板过来跟老党员拉话,“老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如果病了就买点药吃,别耽误事。”老党员说:“好像是感冒了,昨天在台阶上歪了一会,打个盹,可能是在那感冒的。”老板忙去取来一盒感冒药给了他,老党员掏出几元钱给了老板心想:“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这时,老板娘也过来搭话,“老大哥,你找的人,是你的什么人啊?亲人还是朋友啊?”老党员“咳!”了一声,“既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是一个被遗弃的可怜孩子,我见她可怜又懂事,还聪明善良。我是背着她出来的,就是死在外边,人家也不知道,老天无眼啊!怎么不可怜可怜这个孩子。”说着,老党员老泪横流,失声痛哭。老板娘是个感情脆弱的人,也跟着流泪了。她劝老党员,“老大哥,别着急,我明天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帮你去到厂里找人。”说着,擦了擦眼泪出去了。她去跟丈夫要那个地址了,丈夫怕媳妇把事情闹大,就给了她,还叮嘱她,“不要马上给他,最起码得要点劳务费啊。”第二天早晨,老党员身体好多了,就起得比较早,他还想去厂里碰碰运气,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人,还是个急性子,她早晨起床时听见有顾客起来的声音,就马上过来看看,看见老党员起来了,就低声跟老党员说:“老大哥,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我们当家的去厂里找了厂长,是他当年把江家送走的,还留下了地址,这是他们的通信联络地址。你拿去看看吧。”老党员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元钱,给了老爸娘当做劳务费,打开信封,看着里边的内容,非常生疏,信里提到的事情,老党员一点都不了解,“咳!死马当活马医吧!”还比一点消息没有强,老党员谢过老板娘,结了帐。匆匆走了,按照信上的地址一路找去,走了几天的时间,坐火车、坐汽车,柏油路、砂石路,再走就没有像样的路了。一直来到“小寨沟”,老党员想,这个地方真小,我们那里叫“靠山屯”这里叫“小寨沟”,这些地名真有意思。当年,江家可怎么在这住来的,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这偏僻的小山村,人都要给憋闷死了。老党员进村来就打听姓江的,结果,人们都说,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就留下一座江富成的“墓碑”,老党员的精神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土丘上,一个年轻人过来把他拉起来,搀扶着送到了村里,“老大爷,你找谁呀?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这里的人们非常热情,又懂礼貌,这让老党员心里很高兴,比起在“太钢”住的旅店老板强多了,还是农村人朴实、热情。那个年轻人把他送到了村委会,李敬党接待了他,看了他手里的信件说:“是老江的夫人写的。请问,您是她的什么人啊?”又来了,老党员又把他跟常鸿的关系说了一遍,李敬党被老党员的精神感动了,李敬党留老党员吃了饭,在饭桌上,李敬党仔细地介绍了江富成的动人事迹,又告诉他江家的小女儿叫江浩现在在县里“农科所”当所长。“这些年来,江富成吃了不少苦,带着他的理想,走南闯北,踏遍了东北三省,身后留下了人们对他的赞叹。”吃罢午饭,老党员在李敬党的指引下,到江富成的墓碑前进行祭拜,看了碑文问:“李书记,这碑文是谁写的,真动人啊!”李敬党说:“是村里的小青年们集思广益,是后生们的组创,也是老江的动人事迹,在激励着下一代。”李敬党抬头看看老党员,“你的精神不是很高尚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让你付出这么多,等你百年之后,到这来吧,陪着江富成,我那时要是还在的话,我就给你树碑立传,我要是不在了,就让这些年轻人做吧。”老党员听着李敬党的话,“哈哈——”大笑,“老弟呀,你的人品太好,这么个小村,让你搞得这么好,人心所向,善良淳朴,文明向上。”“别提了,不瞒您说,当初啊,我还整过老江呢,是他的一身正气感动了我。才有我的今天,要不我就犯错误了。”李敬党和老党员边走边聊天,李敬党跟老党员一直走出了村到了南瓦村,当走在村子的公路上的时候,李敬党还向老党员炫耀这条路的来历呢。

老江的家人就剩下江夫人了,几个孩子都通过上大学,走出了山村,老大接过父亲没完成的事业,去了鞍钢,老二毕业后去了辽海机械厂,小女儿回到了农村,在农科所搞科研,江夫人在“太钢”工友们的帮助下,落实政策时,被安排在县城街道办事处工作,两年后就退休了。在街道搞一些社会福利等公益活动,像老江一样,为国家的建设事业多出些力,也使自己的晚年生活充实一些。她有时间就到处打听大女儿的消息,可是,都没有有价值的消息,就暂时没有继续找下去。

老党员在小寨沟住了两天,李敬党跟老党员聊得很投缘,达到恋恋不舍的地步,老党员的情况,这种精神,也深深地打动了李敬党,他决心帮助老党员完成他的未了心愿。老党员告别了李敬党,踏上了回乡的路,现在的心情跟出来的心情就是不一样,老党员这次回去就不用经过北京了,可以超近道儿,有两天的路程就到家了,还是从新屯下车,在这里他又呆了两天,为的是找欧阳,可是还是没有结果。老党员带着一种兴奋,也带着另一种扫兴,回家了。兴奋的是,他找到了常鸿的妹妹,扫兴的是,他没有找到欧阳。

老党员把好消息带了回来,常鸿会有什么反应呢,高超会有什么表现呢,常家的人会怎么样呢?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