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圆梦(1 / 2)

 常阳结婚了,那个小儿子在老党员和阳子家来回跑,大家也都喜欢他。

这几天老党员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常阳经常到老党员家看望他,刘阳也经常给老党员送点好吃的,老党员有心事,饭吃不香觉睡不着,整天掰着手指算日子,那个小孙子也帮着算,

“爷爷,今天四月二十了。”

老党员说:“你爸爸他们已经结婚半月了,等到一个月,我们就出趟远门。”这话让常阳听到了,“大爷,你有事吗?不用一个月,哪有那个说道,有事就马上去办。”老党员说:“人家小阳同意吗?结婚大事人家有说道吧。”常阳说:“没那多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

常阳回家跟媳妇说:“小阳啊,老党员对咱们有恩那,这些日子老党员身体太差了,他想让我陪着看看病,你说呢?”媳妇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切准备停当,常阳两口子来接老党员去看病,老党员说:“看啥呀,我想出去走走,自从那年从部队回到这里,就没出去过,我想出去看看老战友,老首长,叙叙旧,我们都这把年纪了,看一眼少一眼啊。”老党员看着小孙子,犹豫了,想说这个孩子带着还是扔家里呢?常阳媳妇把孩子搂过来说:“这孩子留在家里我带着。”

这把老党员激动的,差点给刘阳跪下磕头。老党员拿出自己多年来珍藏的宝贝拿了出来,是一个用就军装裹着的小包,还用背包带子缠了好几道,可能是宝贝,好像很多年没打开过了,老党员把包裹打开,“阳子媳妇也不是外人,我今天就把这东西让你们看看,这有一个存折,上面存的钱,是我从部队回来时国家给的安家费,当时我的那个媳妇也‘不着调’我是怕她不真心过日子,就没给她,果然是如此,要是她给我生个儿子,就是再不着调我也认了,可是命里注定我要断后啊。这笔钱虽然不多,可是,存的年头多啊,已经快三十年了,估计能有十几万吧,今天咱们把钱取出来,存在阳子的名下,免得以后我死了,取钱还要费口舌,我的后事就交给你们了,她们娘仨,我是指不上了,钱放在她们那,我还不放心,阳子这孩子本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既然以前叫我爹,我就是你爹了,是个干爹也行啊,以后,我死了,逢年过节给干爹烧点纸钱,上注香,别让我太孤单了……”

说这话好像是遗言了,阳子媳妇边听边哭天抹泪的,阳子媳妇拉着常阳给老党员跪下,“干爹,你放心,您不会有事的,出去走走就会好的。”老党员看着阳子、媳妇这么会来事儿,心里很高兴,忙把俩孩子扶起来,“好吧,我们走吧,先进城逛一圈再说。”

他们二人进城去办理存折过户,到了银行,把存折递过去一查,银行的工作人员都愣愣地看着这两人,等了好半天,还没办完,老党员着急了,就问里边的办事员:“同志,怎么还没办完啊?我们还等着回去呢。”不一会,从柜台里出来一个像当官模样的人,“大爷,请你们先进来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原来老党员的钱存了时间太长了,当时还存在了部队的银行,用的是某部队的钢印,二十多年过去了,银行存储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笔钱怎么查,怎么算,得请示上级领导。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安慰说:“不要着急,会办好的。”他看看阳子的身份证,有看看老党员的身份证:“大爷,这么多年您没到银行看看啊,国家通知你换折,你没接到啊?已经通知你三次了,没找到人,就把账目挂起来了。”老党员说:“我从朝鲜回来,就复员了,当时我负了伤,有伤残证,国家给了一点钱,部队又给了个存折,我就回家了。家住在山沟里,一年也出不来一趟,寻思着钱存在国家这还能没了不成?”

那个领导笑了,“大爷,您这哪是存折,是个工资卡,国家每月把钱给存到这个折里,你就那你自己的私章去银行取钱,这么多年您一次也没取,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样吧,您二人先在这住下,我们向上级汇报后,在给您办好吗?”老党员说:“能不能作废吧?要是作废了,我就到我的原来部队去找首长去。“银行领导忙站起来说:“别别别,一定不能作废,”领导操起电话:“怎么回事,还没联系上啊,办事怎么这么慢呢?”这个人发火了,不一会,电话铃响了,里边的声音很小没法听见,看这个领导有了笑模样,知道是好事,“大爷,外面来的一辆运钞车,请您到大银行去办理,我们送你们去,上车吧。”

常阳和老党员被送到一家大银行,接待他们的是一位部队首长,刚见面的时候老党员很惊讶,只是看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心里在想:看似面熟,似曾相识,不敢认,又好像不认识,正在犹豫的时候那个首长说话了:“小陈,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炊事班的班长——陆平啊,我还教你认字来的,二十多年不见了,你还结实吧?”旁边的人都愣住了:都变成老头了,还叫小陈呢。这是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的称呼,一直没改,那时候,他们才二十几岁,如今都已经是年逾花甲了,他们亲热、寒暄暂且不说,就说常阳把,这些事情都让他看懵了,搭不上话茬,在旁边傻站着,还一个劲儿的看手表,意思是天太晚了,该回家了,晚了就赶不上“2路汽车了”,首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就问:“小陈,这是你儿子?”指着常阳说,常阳忙摆手,刚想说不是,让老党员打断了,“是,我儿子,跟我一起来办这个事来的。”

老战友久别重逢,那股亲热劲儿就不应说了,老党员疑惑不解地问:“班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没来得及多问呢,陆平拍着老党员的肩膀:“老弟呀,这么多年,你音信皆无,谁都找不到你,今天刚一露面,就惊动了中央军委了,说有一个抗美援朝的老兵,来取一笔巨款,没法查账,还是当年军委的钢印,存折是五三年办的,一直没换,难住了银行的工作人员,按照部队番号一查,一级一级查,就查到中央军委了,军委的老首长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原来这地方归你管啊?”陆平说:“不是归我管,而是我就在这个军分区工作。首长说是我原来部队的人。让我来给帮着办一下,正好看看老战友。”

老党员拉着老战友的手,问这问那,早把办存折的事给忘了,还是阳子提醒,“咱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常阳用手碰老党员一下,陆平说:“我们走,到我家去,多呆几天,存折已经给办好了,换个新的,以后就不用到这来取钱了,在当地邮局就可以取了。老弟,这回你可把钱攒足了,留这些钱干什么用啊?”边说边往外走,然后坐上了一台小轿车走了。小轿车左拐右拐,不一会就到了军分区大院,站岗的卫兵都给首长敬礼,他们的车在大门口减速没停就进来了。好不威风,叫常阳佩服地五体投地,“这个首长真威风啊,多大官啊,住小洋楼,开高级轿车,还有常人陪着,门口还有站岗的。”

车刚停稳,就跑过来两个当兵的给开车门了,刚进屋,几个工作人员就送来茶水、水果、高点,家里比较朴素,但是家具、摆设还是较高档,保姆佣人、都有,常阳真的看傻了,东张西望地看个不停。折腾了半天,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老党员和常阳他们午饭还没吃呢,真有点饿了,常阳看着桌子上摆的水果点心,嘴里直咽唾沫,这时进来一个穿军装的人,看上去不像站岗的士兵的打扮,后来才知道是副官,进来先给陆平敬礼,然后问陆平是否可以开饭了,老党员不客气地说:“快端上来,我们一天没吃饭了。”

陆平摆摆手:“上菜,弄点好吃的,我们喝点,好几十年没见了。”客厅里一个长方形的餐桌,桌子上摆着许多好饭好菜,酒杯非常高级,喝的都是茅台酒,常阳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酒瓶子盖刚打开,一股香味就散发出来了,常阳一闻,真香啊,一口下去,差点没给常阳噎住,这酒度数太高了,足有65度,喝一口下肚,唰——一下热乎乎的,老党员推开陆平的酒杯说:“我身体不好,不胜酒力,你们喝吧。”陆平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战友,“你身体哪不舒服,吃完饭让我的私人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先吃饭,方医生,给陈叔叔那点补品来。”

说着过来一个女医生端来一杯羹,放在老党员面前,“叔叔请,这是莲子羹,您先喝了再吃饭。”老党员喝着莲子羹,抬头看着这位医生,三十来岁,端庄秀气,温文尔雅,对人和气,老党员越看越觉得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又一想,别盯着人家姑娘看,好像是老不正经似的。常阳陪首长喝了两杯酒,草率吃了点饭就下桌了,佣人端来茶水、水果、点心,常阳喝着茶,吃着水果,感觉长这么大也没喝过这么香的茶,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还在想这个首长到底是多大的官啊,这么多人给他服务?怎么没看见他家里有什么人啊?老党员说话了,“班长,你没跟嫂子、孩子们住在一起呀?到你们家来没看见别的人啊?”

首长叹口气说:“老伴前年去世了,儿子在军分区作战部工作,女儿不愿意在部队工作,去年出国了,在加拿大渥太华,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老了倒孤单一人了。”首长看常阳很无聊,就让一个当兵的换上便装陪她出去走走或者看个电影。他们老哥俩叙叙旧,边说话边让医生给老党员检查一下身体,医生拿来简单的医疗器械,先听,然后号脉,再看看当年留下的伤,老党员的左小臂,大面积烧伤,是在朝鲜战场上被凝固烧的,当时的医疗水平不高,以为就得截止呢,结果老党员不让,也没有条件植皮,他自己每天用酒搓,用草药箍,慢慢地就过学了,有了知觉,那是回家后才有知觉的,医学鉴定是三级伤残,胸部还有两根肋骨断了,肋骨是不能接的,那是弹片飞到左前胸时,把肋骨给截断了,差点飞入心脏要了他的命,多亏他个子高,弹片横飞过来,擦着左下肋穿过。老党员老了背有点驼了,这两年左胸总隐隐作痛,他以为是心脏病,有事痛得他直冒虚汗,人的心脏出了毛病还有好吗?老党员这么认为。检查完了,医生说要去医院做一下胸透,其他没有什么大碍,首长说:“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陪你去看病。”

老党员简单地吃了点镇痛药就休息了,这一天,他们都累了,老党员的伤情常阳一点都不知道,老党员也不跟任何人说,他的媳妇总骂他“废物,老不死的。”夫妻俩感情一直不好,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具体细节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医生、首长,还有常阳陪着老党员去大医院体检,一路上,小车开得很快,一点声音也没有,舒服极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常阳觉得路太短了,还没坐够呢。要检查的项目很多,在首长的陪同下,都走绿色通道,一点没耽误时间,结果马上就出来,他们就是坐在办公室等着,结果就给送到跟前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拿着一个本夹子进来了,常阳一看胸签:院长,常阳倒吸一口气,哇——,这个首长多大的架子,院长亲自给送病志,院长拿着一些单子,说:“师长,这个病人……”下面的话常本没听,听见师长二字,常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党员忙把他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