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地狱来者 下(2 / 2)

九狱之戒 清扬乐渔 0 字 2022-01-28

方亦淅听着,只觉得有一句那么耳熟:他也曾,对他说过,要他乖乖留在身边。

如今呢?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

方亦淅在心里对自己讥笑——你凭什么难受?凭什么吃醋?罗修,从始至终唯一明确过他的身份,只有一种:“奴隶”。他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爱人,只是奴隶。以这样卑贱的身份,他有什么资格和灿争风吃醋呢?

在他构筑的,他们生死相随的爱情里:他和他的地位,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他一直在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着罗修赐予他一份真诚的感情。且,这份感情还是从灿那里偷来的,随时随地准备着让人家讨还回去。

你还得,无所怨尤。

这好比,他是打包带走的快餐;灿,是一道实在的家常菜。

快餐,只是解决一时的饥饿,满足了口腹之欲。吃过,丢了,也没人觉得可惜。家常菜就不同了,那是要每天细细研究,琢磨,日积月累,味道愈久愈浓,一辈子吃下去的。间或,有一两次味道腻了,那也不过找另一种新鲜的吃法调剂一下;终究,还是正餐。

方亦淅清楚,自己可怜而卑下的处境。心头,像是有几支鞭子狠狠地在抽着,鲜血淋漓——却喊不了疼。

“啊,厨房收拾好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亦淅找了个理由,在二人面前落荒而逃假如再迟一会儿,他怕酸涩的眼眶兜不住,倾泻而下的泪水。

和罗修半是强迫,半是自愿纠缠的一年;他不是没有对自己温柔过,只是没有像对灿一样这么温柔过。每一次,他的温柔背后,除了算计,便是强硬的侵犯;精神到肉---体的摧折。

罗修对他,相对于灵魂深处的吸引;更加看重的,是他迷惑人心的身体。几乎每一夜,不停的索取;从里到外食骨吸髓般的疯狂掠夺。

事到如今,他不敢确定,罗修是不是爱过他。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罗修对这副精致的皮囊,是如痴如狂,未曾厌倦。

只能,以身体换得他片刻温存吗?或者,以身体交换而来的也从不是温存,只是贪婪的占有和欲---念;雄性的本能欲望的发泄罢了。

等到方亦淅跑进浴室,对着镜子:才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起,已是泪流满颊泪水,交织在脸上,流光溢彩,映衬着他俊俏风流的眉眼朱唇,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拧开水笼头,使劲用冷水冲洗着脸,泪水也随着水流滚落如雨,止也止不住所幸,水声,掩盖了哀哀欲绝的啜泣。

竟然是,哭,也要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因为,没有资格得到怜惜,只能留给自己。

亦淅忽然有种感觉:他,从今天起,不再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把一颗心,就此埋葬吧。

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时,触绪还伤。

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旧日香。

方亦淅的一场无声的恸哭,除了使他平静了许多,也透彻地让整颗心,冷却到底。

这一翻变化,那两个只顾着倾诉离情别绪的人,并没有察觉。

晚上,临睡时,亦淅主动选择了离主卧最远的客房。只一晚而已,对他不过是需要个三尺之地安睡,哪里皆是一样。他想着,以灿今日的做法,一定是要和罗修同床而眠的。

没想到,提出这个想法的并不是灿,而是罗修。

“陈叔说,你每晚都做恶梦,身边没有人会吓到。你还是和我睡在一起,我放心些。”

罗修当着亦淅的面,很正经地说着,没有一点儿暧昧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连方亦淅也有点担心灿的精神状况和身体了。想想也是,以灿经历过的那些坎坷,可怕的境遇,留下心理阴影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亦淅把灿白天对自己的轻慢、侮辱和逼迫,想成了是可以理解的事;说服自己试着去慢慢原谅他。防范灿的心理,也减了一大半。

灿,笑得生动,不在意地抱着被子,说:“我爸他太夸张了,哪有那么严重?!偶尔是做梦的,没事的。我一个大男人,才不要每天让你看着睡觉呢!我自己睡,到客房。”

“不行!你听话。”罗修很担心地锁着眉头,半天才又说道:“你乖点,我守着你,放心我,我也不会做什么”

这后一句,意思实在太明显了,亦淅听着,也不觉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