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纵身跃下那深渊，只为取得天妒河水，来养一株凡梨树？</p>
没人愿意，至少沈言翻遍了沈家所有与大陆历史相关的书籍，都没有看到有相关的记载。天妒河，被苍天诅咒的河流。</p>
跳进那天妒渊，总也料到能上来的机会并不大。</p>
冰极玄焰，沈言记得看到过记载……天下十大水火之焰其一。</p>
水火并不相容，想来这冰极玄焰的珍贵之处，也差不到哪里去。天下十大水火之焰，虽然记载这句话的，只是大宋异物志，说的也只是大宋王朝，但整个大宋王朝疆域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的秘辛和不世的强者？</p>
配的上天下十大水火之焰这样宝贝的强者，又是怎样的恐怖？</p>
哪怕这冰极玄焰并非是独物，但无论如何去想，寻常修者能得到它的几率也极小。</p>
更何况，即便是种了三百年……</p>
凡梨树开花，有了九百九十九朵花瓣，但一人至多也便是能服下六片罢了。六片凡梨花，却也只能增寿三年。</p>
沈言并不觉得，增寿三年有多么珍贵。</p>
很多很多的丹药，照样可以做到这一点。</p>
……</p>
叶东来面上的神情渐渐的激动了起来，他苦苦守着这凡梨树，只为了一个承诺。守到它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梦想实现之时。</p>
这株凡梨木七年前，是整整的二百岁。</p>
但自从那开始，便一直像是要枯萎一般。叶东来的梦想就在其中，他如何能让这株凡梨树枯萎？</p>
就在树木已经快要化为灰烬的时候，叶东来忽用真气梳理这树木的枝叶时，感受到了其中的生机一点点的被激发了起来。</p>
他顿然知道，真气可以抑制这凡梨树的衰老。</p>
于是，一守，便是七年。</p>
七年时间，日日前来用真气激发树木中的生机……纵然是耗费了无数的修炼时间，他也在所不惜。</p>
他没有看过关于凡梨树的记载，所以他并不知道要与夜宿草同时种在一起，这树木才能成活。</p>
同时，他也不知道这树木还要再有一百年才会开花。</p>
不知道，所以还有希望。</p>
因为那人告诉他……花，很快便开了。</p>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七年始终如一。但最近凡梨树衰老的程度却开始加快了起来，他不得不用更多的时间和真气，来维持这树木的生机。</p>
纵然如此，可凡梨树还是终日萎靡的模样。</p>
直到今日，沈言方才解了他的疑惑。这叫叶东来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欣喜……夜宿草，只要有夜宿草，想必这凡梨树就可以生长的很好，就可以更快的开花了吧？</p>
叶东来如是想着。</p>
他此刻甚至认为，正是因为生机不断消散的缘故，所以凡梨树的开花时间才会减缓。</p>
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叶东来就不会放弃。</p>
因为他叫做叶东来，整个万剑宗弟子中唯一修出了浩然真意的人。纵然有十二剑峰中的弟子，修出了其他剑意，但叶东来始终坚信，浩然者天！</p>
浩然者天，其余小道，皆在天之下，皆在浩然之下。</p>
这就是他的骄傲，即便七年时间也没有消磨掉半分。如同那柄用了二十年的木剑一般……二十年前，那个人亲手折下一根树枝，给他削出来的木剑。</p>
剑柄三尺，剑身三寸，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那美妙绝伦的雕花，没有那迎风飘扬的剑缨。</p>
平凡，甚至可以说简陋。</p>
但就是这样一柄平凡，简陋到了极点的木剑，却是从他入门那年一直用到了现在。</p>
整整二十年，九岁到二十九岁……剑不离身，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p>
因为这柄剑，是那个人亲手给他削出来的木剑。</p>
正如同他让凡梨树开花的希望一样，难以舍弃，不能舍弃。</p>
“夜宿……草？”叶东来神色之间，居然有着一抹淡淡的紧张。</p>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的情绪，也是他认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第二次的情绪。紧张，只在九岁那年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仅仅一次而已。</p>
沈言当然感受的到这份紧张，他却不知道对方为何而紧张。</p>
（莫不是他还真想把这凡梨树养活？不过他显然没有看过那些记载，否则的话，不知道还会否抱着这样不可思议，甚至说是奇葩的想法！）</p>
记载是有，但天下之奇闻异事何其之多，沈言也只是碰巧看到了关于凡梨树的记载罢了。这叶东来没有看到过，却也正常之极。</p>
纵然如此，沈言心底还是没由来的暗自摇了摇头。</p>
明知不可能，何必为之。</p>
此刻他浑然忘记了……他自己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也是如面前这有着极为好看的一双手的男子一般的。</p>
一样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样的难以舍弃。</p>
既然叶东来不知，沈言也不会可以去打破了对方心中那一丝欣喜和幻想。</p>
“不错……你找来三五株夜宿草栽下去，我保管不出一日这凡梨树便会顷刻间变得绿意盎然起来！”</p>
沈言心头不由的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却是肯定之极。</p>
“没骗我？”</p>
叶东来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似乎他本不该说出这话一般，却偏偏又说了出来。明明他知道沈言不会骗他，但却还是如此去问了。</p>
沈言倒也不恼，微微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声音轻缓如风，淡然如月。</p>
“怎么会……”</p>
夜宿草和凡梨树在一起栽种着，至少前十年的生机是绝对可以保证的。沈言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天下传承途经之一的书，除非有人刻意为之，否则典籍出错的可能性，是极小的。</p>
若是这记载有错，那也不会和其他的奇闻异事收录在一起。因为典籍是传承，是流传知识的一种途径……没有人会去灌输错误的观念给后辈。</p>
断了传承，便是人族历史上的千古罪人。</p>
所以，只要是流传下来的典籍，收录成册在天下流通的，便必然是真有其事。</p>
敞若是民间那些鬼神小说，乱谈杂记之类的东西，那又是另说了。毕竟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瞎编乱造，全靠幻想和玄奇来吸引人的眼球，自然算不得真。</p>
叶东来闻言，松了一口气。</p>
夜宿草他倒是知道，这是炼制诸多凡级一品丹药中很常见的一味药，所以并不难找。</p>
“……你对凡梨树如此了解，想必应该知道……这树木还有多久就开花了吧？”叶东来看了一眼那斜斜生长在石台边上的凡梨树，目光中满是憧憬。</p>
今天他的目光中，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本不应该出现的神情。至少沈言看到的，就有很多了。连沈言自己都认为，不应该出现在如同叶东来这般人物身上的神情。</p>
但偏偏却还是出现了，沈言自然可以猜测到，这凡梨树对他到底有多么重要。</p>
或许是兄弟情谊，或许是男女之约，亦或者其他……无论是什么，总而言之能让这样一个人看的这样重的东西，它身上存在的意义，或许远远超出了自己本身的价值。</p>
沈言不爱撒谎，除非必要。</p>
但偏偏今日他觉得自己应该撒一次谎，这个谎言很有必要。</p>
看着叶东来目光中那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的炽热憧憬，沈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再度绽了出来。声音比之先前更轻柔，也更肯定。</p>
“很快就开花了……”</p>
“没骗我？”几乎是沈言话音刚落，叶东来便再度询问出了这一句话。</p>
本身就不应该出现第二次的这一句话，偏偏就是再度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p>
“怎么会……”沈言的回答，如同先前一样。</p>
……</p>
“……我们走吧……”见叶东来陷入了自己臆造出来的情境中，沈言不由摇头笑了笑。旋即走到严青身边，对这满面惊异的少年如此说道。</p>
严青早已被眼前出现的情形给惊呆了，哪里还知道沈言再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