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1 / 2)

 之后的日子里,布莱克每天都带着她满格拉莫转,还带着她去大沼泽狩猎。少女每天跟着他,笑容从来就没有断过。

这天,他们去了深水镇,这里有一片很美丽的彩湖,当光线投射其上,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但据说没有人能够进入到最深处。许多魔法师与斗士都进行了尝试,最后虽然都安全地回来了,但却始终无人能一窥全貌。湖里虽然神秘而凶险,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在外面欣赏它的美丽。当清冽的月光照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折射出不同的色彩,诸多颜色又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渐渐归为虚无,这份淡雅恬静,足以令虎狼停止猎食,虫鸟不忍鸣叫。此刻,二人一起坐在湖边,贝亚娜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儿好美啊,我们今晚别回去了,好吗?”贝亚娜低声询问。

“可以,殿下。我会通知大统领的。”布莱克宠溺地笑着回答。

“叫我贝亚娜吧······”皇女的声音如梦似幻,有种不真实的虚妄。

“嗯······对了,大帝派来信使告知我,说三日内易装前来。”

“父皇要来?太好了!”贝亚娜很高兴,许久没有回去,她很想念父皇。

“你呀!还是想想如何向你的父皇解释吧。作为特使,在这里逗留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封信都不寄回首都。大帝在信中说了我几句,责备我‘顾名而不务实’,‘不懂得轻重缓急’,诸如此类。恐怕等大帝驾临格拉莫,少不得要训斥你。”

“那你呢?父皇不会将你免职吧?你可是最负责任的总督了!”贝亚娜担心地说。

“只要你平平安安,我就不会有事。”

“对了,听说你用我捕到的鹿做了卤肉送给父皇了,父皇信中没有提到吗?”

“大帝夸了你一句,‘甚慰,小女未忘乃父耶!’”

贝亚娜‘咯咯’笑了:“那怎么说你的?”

布莱克故作苦恼状:“大帝说我‘英杰屈身庖厨,子民何安也!’、‘厚味甚正,然终不如寄赠一治下备急书也’。陛下是怕我荒废政事民事呢。”

“哈哈!”贝亚娜故意笑的很大声。

第四天,大帝果然到了格拉莫。并且轻装简从,只带了道格薇与亚萨斯并一队卫士前来。

“布莱克向陛下问好。愿陛下幸福安康。”

“向父皇问安。”贝亚娜一边行礼,一边偷瞄父皇,生怕他责备自己。

大帝笑了笑,说:“我这一路辛劳,总督大人可曾备下筵席呢?”

“回陛下,格拉莫富庶之地,然现今大不如前,珍惜食材少之又少。恐怕陛下不习惯。”布莱克高声回答。

“陛下,皇女殿下刚来到格拉莫时,总督也是这番说辞,并拿一些普通至极的食物招待我等。”格雷上前一步,说道。

“哦?”大帝很惊讶,转而问贝亚娜:“是这样吗?”

“是的,父皇。但那些食物也很好吃,并且都是由布莱克亲手做的。我几乎走遍了格拉莫,这里的人们生活确实很艰难。”贝亚娜忙不迭地说。

大帝沉重地叹息一声,大步走进总督府,一干人等紧随其后。大帝在正厅主位坐下,对布莱克说:“你做的卤肉不错,我很喜欢吃。我今天还没有吃过午餐,你就再做一次给贝亚娜吃的食物吧!”

“请陛下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做。”布莱克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后面。

“莉兹贝特,格拉莫区情状如何?”大帝问道,眉宇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

“回陛下,格拉莫民众确实艰难。去年大旱,颗粒无收,今年刚到播种之时,布莱克正在筹措种子。青黄不接啊!有的人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莉兹贝特沉重地说。

“可我听说格拉莫的官员每天可以吃五餐,这又是怎么回事?”大帝沉声询问。

“陛下,此事更惨。布莱克为振兴格拉莫区经济,使其恢复往日繁荣,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官员每天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几位镇长竟然活活累死。布莱克对我说,财货有限,民众有一技之长即可维持,可官员们除了从政从军一无所长。所以只能每日多吃,以维持自身。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多官员陷入虚弱,无法照常理事。我亲自看过,官员们每日吃五餐,说的很响亮,但其实空有其名罢了。他们吃的不过是马铃薯······”

“好了!等我吃完,你再逐一说明吧。”大帝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很快,布莱克便做好了。待仆人上菜完毕,鱼贯而出后,大帝亲自夹了些菜品尝。

“布莱克,你说说,这些都是些什么?”大帝问道。

“陛下,这是紫薯。紫薯来自······”布莱克一一为大帝解说,大帝默然无语,只是不停地吃着。待几个盘子都空了,布莱克问道:“您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做一些?”

大帝扔下刀叉,盯着盘子看了半晌,一旁的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随意开腔。布莱克躬身站在大帝左手边,一动不动。

良久,大帝拍了拍布莱克的肩膀:“布莱克,辛苦了!”布莱克深深一躬,没有说话。

“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布莱克心中似有巨浪翻滚。大帝驾临格拉莫,是莫大的荣耀。但他却琢磨不透大帝的心思。说是体谅他吧,大帝并没有直抒胸臆;说是责怪他吧,大帝偏又没有些许责备之辞。令他分外难以忖度,也只能顺着大帝就此作罢。

莉兹贝特今天心情沉重;一方面因为大帝突然驾临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另一方面因为皇女。老实说,她不大愿意看见皇女们自相残杀,但涉及自身安危,她会明智的选择自保。无数的前车之鉴证明:愚昧的忠心带来的只有毁灭一途。作为一个政客,她敏锐地感觉到暗涌已悄然来袭,只是缺少一个爆发的节点。而她所要做的,不是将这个节点无限制地延后,而是要在暗涌到来时激流勇退,以免殃及自身。这听起来很无情,但没有办法。我们不能把政治与人情混为一谈,那样的话一切规矩就都乱掉了。

贝亚娜则很高兴,出来的时间久了,她很想念亚萨斯。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虽然亚萨斯只是大帝的养子,但这一点理由不足以堵住悠悠之口。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完全可以将一切很小心地善后。但她不知道,这段畸形的恋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危险,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父皇回都后,要宣布立储!

大帝在格拉莫住了很久,每天都与布莱克彻夜长谈。道格薇、贝亚娜与亚萨斯几次来探视,都能听到布莱克慷慨激昂的声音。而白天大帝则会易装,带上护卫四处游荡,并记录下看到的一切。莉兹贝特变成了最忙碌的一个:大帝白天写的笔记要由她整理;道格薇公主还不时或明或暗地提示着她,她渐渐不堪重负了。这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于是向布莱克提出,想借几个小吏帮忙整理大帝的笔记。

“这不好吧。你是主席,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我的人来做,传出去不好。”布莱克为难地说。

莉兹贝特解释道:“可这次大帝是轻车简从,你让我去找谁帮忙呢?”

“只要大帝不怪罪,我很愿意为主席阁下分担一些。”布莱克说。

“只听说总督大人善解民情,不知道您还能执笔······”

“呵呵,纸笔功夫是未做官前的糊口营生,小技而已。”

就这样,布莱克每天与莉兹贝特一起抄写,并分类成册。工作之余,莉兹贝特还会与他一起处理一下格拉莫的政事。她作为枢密院主席,头脑灵活且不墨守成规,很有些奇思妙想,对布莱克很有启迪。在外人看来,这二人是渐渐形影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