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一瞬间，鲁识字幸福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也明白了李四的全部心思。</p>
既然叉子都通过这种手段送了过来，鲁识字就还是赴死军中的一员！</p>
这一切都是大帅的安排。</p>
要是大帅真想减丁的话，又岂是一个鲁识字就能阻拦的住的？</p>
“混蛋”那两个字就是骂的鲁识字，骂的鲁识字不该把这些事情和大帅扯上关系。大帅虽然是援助了这里，可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事情任何人扯上任何的关系。有的事情只能做而不能说，甚至不能让人知道。</p>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鲁识字的事情，就算有大帅的影子也要抹的干干净净。</p>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鲁识字承担。至于大帅，还是那个和鞑子不共戴天的大帅！</p>
一辆辆满载了生命希望的粮食车子被推进了荒原深处，里面早已心急如焚的人们立刻爆发出声欢呼。</p>
瘸着腿的鲁识字脚下就好像是踩着棉花，脑袋烧的滚烫，身子一阵阵发冷。</p>
鲁识字知道自己病了，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去。</p>
已经成为这里领袖人物的鲁识字手持叉子，大声的吆喝着：“所有的粮食，必须集中保管，每天一顿，谁也不许偷吃。发现偷食着立刻打死……”</p>
这种极端的分配方式也是一种需要，在粮食不多的情形要让这么多人活命，就只有如此。</p>
对此，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的很，也没有任何异议。</p>
把粮食很小心的搬进一个比较大的地窨子，忽然发现后面几车装的东西有异。</p>
后面的几车物品中，有锅碗瓢盆甚至是斧头木锯等物，甚至还有一大口袋盐巴。尤其是最后的一车当中，几个口袋里装的都是带着壳的谷子和旱稻，这……这分明就是种子！</p>
有了这些东西，这些人就可以在春暖的时候开辟土地，在荒原之中耕地种田，把这里建设成为真正的“世外桃园”。</p>
有了种子，就有了希望！</p>
鲁识字肯定是挨了打的，一个曾把杀鞑子当成最神圣事业的人，为了让这些人活下去，已经失去了一切和一条腿。口鼻处的血痕犹在，额头上还是鲜血淋漓，所有人都明白鲁识字的牺牲之大。</p>
“乌利颜……”</p>
在人们虔诚的跪拜当中，鲁识字身子一软，手里还扶着那柄叉子，似乎还想挣扎着站立起来，却软软的滑倒下去……</p>
那个满洲妇人手里捧着刚刚熬好的药汤子，惊见鲁识字倒下，如疯了一般尖叫着把鲁识字搂在怀里，一摸鲁识字滚烫的额头，尖着嗓子大喊：“乌利颜病了……”</p>
虽然不知道鲁识字的详细情况，也能想象到他的艰难处境，李四心中暗道一声“辛苦你了！”，然后就开始布置新年攻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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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因为朝廷的援助，淮西的民生问题暂时缓解，赴死军必须在这个宝贵的机会里打破满清的防线。</p>
东至山东聊城，连接大名一直到西边的磁县，这是第一道防线。</p>
从山西阳泉一直到山都德州，在北直隶的南部，是北京的满洲朝廷布置的最后一道防线。</p>
看这个架势，满清朝廷已经彻底放弃这条防线以南的广大地区，进一步收缩兵力，想把赴死军抵挡在防线以南。</p>
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其中又夹杂了大量的新附军，尤其是在很多新附军本身就和赴死军方面暗通款曲的情况下，这道试图阻隔赴死军马足的防线和没有也差不多了。</p>
关键是在这条防线西北的阿济格部，这才其中的关键。</p>
阿济格部还有两万多主力，绝大多数是满洲战兵，其中的新附军战斗力相当不错，是在击破李闯老巢以前就收编的队伍。</p>
就算是这个满洲的主力部队，对于现在的赴死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敌人。山西的义军已经是遍地开花，造反已经成为一种平常的事情。阿济格要想稳固后方，不分出相当的兵力根本就办不到。击败阿济格不是很困难，关键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在取胜之后还需要维持相当实力。</p>
让李四这么忌惮的还是阿济格身后的吴三桂。</p>
吴三桂手里还有数万的宁远老底子，而且一直盘踞在陕西，苦心经营之下也是一块硬骨头。最近又取了陕宁（当时没有宁夏这个行政单位——作者按。就不必考据了）的盐税，兵精粮足，要是这个老汉奸趁机杀出来，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p>
按照老神棍的意思，是先和吴三桂取得某种默契，然后再动手攻打。这种比较稳妥的做法立刻就被李四给否了。</p>
虽然现在的局面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再不能依靠历史的趋势进行。可李四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p>
这也是一种对历史的把握，因为李四很清楚吴三桂这个人物的本性，甚至比吴三桂本人还要清楚。</p>
这个吴三桂可不是那种能被眼前的利益轻易打动的人物，和他说什么民族大义朝廷忠义更是对牛弹琴。</p>
吴三桂这个人，除了不反他自己个儿之外，跟着谁反谁，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中，吴三桂谁都投靠过，也谁都反叛过。</p>
要是吴三桂真的把民族大义看的那么重要的话，能献了山海关？能放鞑子进来？</p>
要是吴三桂真的把朝廷忠义看的那么重要的话，能一路追杀到广南？（缅甸，广南是一个很笼统的称呼，当时除了东南亚的几个大岛屿之外，只要是和大陆相连的地方统称为广南，这个称呼和宋末不大一样——作者按）能亲手杀了永历？</p>
吴三桂不可能真的效忠清廷，最大的可能还是隔岸观火，等事态进一步明朗之后才会有多动作，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p>
若是赴死军能够轻易击败阿济格的话，李四毫不怀疑吴三桂会使用这样那样的旗号，在阿济格背后下刀子。</p>
当然，若是赴死军损失惨重的话，吴三桂会趁机对赴死军下黑手，然后舒舒服服的做他的平西王，顺便赖住一大片地盘儿，取阿济格而代之。</p>
若是吴三桂取代了阿济格，反叛清廷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p>
进攻是必然的，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就足以震慑吴三桂。</p>
赴死军需要的一个胜利，一个足以奠定大局的胜利，到时候就不是忠诚伯去找平西王了，平西王会自己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p>
相对来看，清廷虽然占据了中枢地位，实力反而最为弱小，尤其是在北京附近需要大量兵力守卫的情况下，满洲中枢反而是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p>
打破了满清中枢的威望，让本就各自为政的各个势力团体更加难以协同，就会成为各自为战的局面。无论是从军事还是从政治角度，正面直取北直隶是最佳选择。</p>
聊城到磁县这是赴死军面对的第一道成规模的防线，虽然赴死军有绝对的把握击破之，可李四还是准备借用兴武小朝廷的力量。</p>
这一战最关键的不是击破敌人的防线，而是在击败敌人之后保存下足够的实力，以实现打击的连贯性和突然性，最大限度调动山西的阿济格主力。</p>
“给朝廷的奏章上去几天了？”</p>
“四天。”</p>
要说借用朝廷的兵力为赴死军打前锋，这种便宜事情老神棍最喜欢，亲自拟的奏章飞马传递过去。</p>
“好，兵力继续前压，把史德威的淮扬军调过来吧，朝廷那边一动手，咱们就开始。”</p>
真要说硬攻击野战，南都朝廷方面还真是做难。</p>
渡江攻打扬州的时候，无论是兵力还是战机，王师都是具备莫大的优势，可硬生生就把一场满堂喝彩的好戏唱的走了调门儿。要不是赴死军赶来救场，差一点儿就唱砸了，所以对于这种直接硬攻强取的战斗，兴武君臣是相当谨慎。</p>
多尔衮剧变之后，清廷极力收缩兵力，横亘在淮、扬之间的蒙古旗彻底退了回去，在淮安一带驻扎。杨廷麟大军趁势前压，屯兵高邮之北，拉开的架势真是不小，而且一直是试探，却始终没有正式前进。</p>
宝应也是在杨廷麟手中，却不敢把大军震在那里，就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敢靠的太前。若是鞑子忽然倒卷回来，朝廷的王师又抵挡不住的话，哪怕是后退到高邮，这个笑话也就闹大了。</p>
其实最尴尬的还是杨廷麟。</p>
亲手组建的朝廷新军七千多人，虽然已经进一步的训练成军，军官建置也齐全了，可战斗力有多少实在说不好，毕竟这个新军给杨廷麟的印象太不好了。</p>
真正的主力还是芦九德的京营和黄得功那点镇兵，两万好几千人马呜洋呜洋的驻扎着，就是不敢和鞑子开兵见阵。每一天的消耗都要从江南转运，钱粮象河水一样流淌出去，一丁点儿的功劳也没有，说着是好说，听着可就不那么好听了。</p>
江南士林本就有风评时事指摘人物的“优良传统”， 尤其是兴武朝大行以民为本的政策，言禁文禁早就开了，大伙吃饱了喝好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拿杨廷麟说笑。反正现在是“言者无罪”，，于是乎，怎么说的都有。</p>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廷麟就得了个新娘子的绰号。</p>
好吃好喝的用着，朝廷的军饷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少拿，呆在扬州附近就是不敢见人，可不就是朝廷养的新娘子么！</p>
现在一说起新娘子，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娇滴滴的美娇娘，而是一把胡子手掌大军的杨廷麟。</p>
“杨家娘子到底掀没有掀开红盖头？”</p>
“掀个屁，一见了鞑子就做新娘子的娇羞状，连脸儿也不敢露了，我看杨廷麟这红盖头能顶到什么时候。”</p>
“过了长江就算是过了门人，进了扬州就算是进了厅堂，杨廷麟倒好，在高邮坐下了。你倒是掀开盖头和鞑子来一场啊。”</p>
“说的也是，就算是打败了也是个爷们儿，可他娘这么敢呆着不办事儿，一两银子一不少花销，这算他娘哪门子军国重臣？”</p>
“等着吧，等忠诚伯那边打到了北都，杨廷麟还在高邮没有挪窝呢！”</p>
人们的嘴巴刁，言辞也犀利的很，尤其是现在比较开放的环境之下，都是哪句解气说哪句，谁还管他杨廷麟的难处？</p>
好在朝廷里的那些中枢阁臣都是太子身边的学官，都是老成谋国的稳重人物，根本就不理会民间的这些怪强怪调。</p>
下边各部各司很多人都在跟着东林人起哄，高喊着“决战一场”的慷慨口号，别说是请战的奏章了，就是联名奏请的折子也有一箩筐，都被这些老派的学官给压了下去。然后还需要小皇帝出面亲自解释！</p>
要说开兵见仗收复国土这种血沸脑热的事情，小皇帝比谁都有兴趣，也比谁都心急。这大明朝就是他的，他还能不想这些事情？</p>
可想归想，事实又是一回子事情。</p>
首先朝廷的没有兵，然后是没有钱。</p>
无兵无钱，还打个屁！</p>
现在的兴武小皇帝就在乾清宫（北京的乾清宫就是明成祖仿南京的，基本北京皇宫有的南京早就有了，不必考据了）西边的暖阁里办公。</p>
这一点和他父亲崇祯皇帝很象，因为要办理的事情太多，干脆就搬到这里来住。</p>
忠诚伯的条陈就在书案上摆着，这些个跟随了兴武小皇帝这么些年的老臣早就一一传看。</p>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p>
条陈里说的很明白了，赴死军要打仗了，而且是大打特打，最直接的战果就是消灭鞑子的阿济格部，要是情况好的话，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收复北都。</p>
收复北都这种不着边际的高调，东林人早不知唱过多少回了。听着是让人热血沸腾，可完全就是凭空乱讲顺嘴胡咧咧，一点事实根据也没有。</p>
可这回不一样，这是李四首次提出收复北都这种让兴武君臣早就梦寐以求的战略构想。李四说出来的话和旁人说出来就是不一样，其中的分量足以让暖阁里的所有人认真对待。</p>
第一次看这条陈的时候，小皇帝的脑瓜子立刻就是一热。</p>
再看其中的细节，赴死军摆开的架势确实是一个决战的姿态，这是忠诚伯明车明马的要最进行最后的决战了。</p>
从总体看，赴死军的实力还没有强大足以抗衡整个满清的地步。可是自从多尔衮死了之后，现在的满清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满清，内部的分裂已经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p>
赴死军的主力要是全部拉出来，比所有满清实力都要强一些，要是能断满清一臂的话，收复北都已经是水到渠成。</p>
只要能把北都给光复了，无论是陕西的吴三桂还是陕南川北的多铎，都是被动局面，到时候大明朝可就不是收复，而是要清缴了。</p>
更为关键的是，在两军对垒的战争状态下，赴死军的战斗力和忠诚伯本人对大势的把握，在众人心中早已经形成一种盲目的迷信。</p>
这种迷信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忠诚伯和他的赴死军要说打谁，就没有失败过，也不可能失败。毕竟赴死军百战百胜的辉煌在那里摆着，已经让很多人直接忽略对手的强大。</p>
这要是打起来，人们从来也不管敌人是如何强大，认为忠诚伯的胜利就是一种必然。淮扬大战的时候，多铎比忠诚伯厉害多少倍？还不是被忠诚伯给全歼了？</p>
现在敌我力量的对比远没有淮扬大战那么悬殊，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否则忠诚伯就不会败也败不了。</p>
就是素来老成持重的学官们，也受这种迷信的影响。</p>
战斗中的赴死军是何等疯狂，这些学官们可都亲眼见过。鞑子虽然强大，可内部早已分裂，各地的义军又是风起云涌，忠诚伯收复北都的时机应该到了吧？</p>
可忠诚伯再强大，就是真的收复了北都，那也是他李四的荣光，朝廷这边总不能干坐着看戏吧？</p>
“这一战，无论如何也要打，朝廷必须出力。”刘理顺说的其实也是所有老学官共同的意见：“没有兵就是咱们填上去也要打，没有钱就是把裤子当了也要上！”</p>
这话只能作为一种表面态度的言辞而已，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p>
所以小皇帝还是在问：“兵从何来？钱从何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