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怎么忘记这个茬儿了呢？”老神棍兴奋的一蹿而起：“皇太极临死之时，也就和你单独相处过，这话儿还不是咱们怎么说就怎么是？我知道怎么做了。哈哈，要说别的我不如你李大都帅，要是说起这背后打闷棍暗中下绊子的下三滥招数，老魏我可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说打仗，我肯定打不过多尔衮，要是说这种造谣中伤，嘿嘿，用不了几天，我就能让他多尔衮和那个什么什么太后的名声臭的烂大街上……”</p>
“胡扯，咱们这不是造谣，这是事实……”李四很郑重的提醒：“要不是多尔衮的种儿，怎么会把这样的一个小娃娃送上皇帝宝座？他多尔衮不知道当皇帝比当摄政王威风？”</p>
“对，对，这是事实，造谣中伤这种下九流的勾当，你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李大都帅可是绝对不做的。”老神棍哈哈大笑着说道：“瞧瞧，咱们的李大都帅，天下人的救星，是多么的堂堂正正，可不会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p>
“赶紧滚你的。”</p>
李四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p>
什么他娘的满洲贵胄，什么他娘的皇族体面，老子就让你们臭大街。</p>
“还有，”李四叫住魏无牙：“你想法子放出风声，这八月十五要到了，咱们赴死军也不能闲着，把洪武皇帝留下来的传统也要收拾起来，不杀几个鞑子还怎么叫八月十五，去吧。”</p>
八月十五杀鞑子，是红巾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故事，当年的义军们用一个小小的月饼互通信息，相约在中秋佳节齐反，终于开创出处处烽烟路路烽火的局面，直到建立大明王朝。</p>
大明建立之后，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故事广为流传，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现在蒙古鞑子换成了满洲鞑子，李四要重启朱元璋早期时代的传统。</p>
为的就是号召天下抵抗力量，为的就是打出赴死军为抵抗清军中流砥柱的声势。</p>
“八月十五月儿圆，照我汉家好河山，”李四嘿嘿的不住念叨：“几年的八月十五，我要这月亮也成血火一般红艳。”</p>
……</p>
“嘿，听说了没有？南边儿的这位，”说话的人伸出右手，屈下拇指，只剩下四个手指头，小声的说道：“就是这位，四爷，把多铎给卡擦了。”</p>
天色还不晚，北京的聚福酒楼就已经是海海满满，上下两层都挤的呜洋呜洋的。尤其是下面的大堂里，就是过去人儿也费劲，你要不是侧着身子，根本就挤不过去。</p>
一桌子喝茶水吃点心的差不多有十来个人，都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有些耳朵机灵的，也凑过身子来听个详细。</p>
旁边那人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色，把脖子一缩，使劲的撇着嘴：“你看的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在这里卖新鲜？爷们儿几个要是想听新鲜的，还得听我说道说道。我一个远房的兄弟……”</p>
说着说着，这位茶客再次把声音压低，仿佛是怕人听了去有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小声说道：“我那个远房的兄弟就……在淮西呢，那边儿的消息我知道的最清楚……”</p>
“四爷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了？赶紧给爷们儿说道说道。”</p>
南边那位名字有四的可真是以为充得起爷的人物，扶保大明太子继了正统，又以一万孤军力敌二十万清兵，还把多铎的脑袋瓜子砍了下来，北京的老少爷们儿也真是把他当成了这个世道里头的真正一位爷。</p>
大伙儿是把头发剃了，把辫子留了，可心里头还不是想的大明朝？</p>
这满洲人有什么好的？好地他们全占了，成了大伙儿的主子，肆无忌惮的抢大伙儿的财产，拿大伙儿当牲口，就是看上哪家的黄花大闺女，也敢按在炕上就污了，大伙儿心里还能不气？</p>
可气是归气，气就是再硬，还能硬的过鞑子的刀子去？</p>
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忍了吧。</p>
好在南边还有位四爷，顶天立地的一位真爷，敢和鞑子硬碰硬的公然叫板，还打出了一场满堂喝彩的打胜仗，把多铎这个什么狗屁的亲王都砍了脑袋瓜儿。</p>
这么一出好戏，总算让大伙儿看到了点希望，总算是也把胸中的气闷出了那么小半口子。</p>
“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大不了今日的这顿拆水点心算我的的东，赶紧说点给大伙顺气儿的。”</p>
一听有人请客，今天的这顿就算是又有了着落，说话的也就有精神了，话头儿也就打开了，微微示意众人靠近，把架子拿足了，这才树起四个手指头，小声说道：“就这位四爷，你们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兵不？”</p>
“不是说一万么？”</p>
“狗屁，那是淮扬大战之前，”说话的人儿把脖子一波浪说道：“这位爷光在南都城下就缴了五万新附军，又捞了一百多万老百姓，现在的兵力是这个数儿……”</p>
说话者把手掌全部展开，反复两下。</p>
“我的老天爷爷，十万呐，这还不打到北京城？”</p>
“你他娘的就不能小声点说话？这话是能大声嚷嚷的？”刚才的说话者赶紧示意众人小声些：“这话要是传到鞑子的耳朵里，我一家六口就得掉下六个脑袋，这是最起码的，就是诛九族也说不定，你们几个可是我的朋族，说不准也得吃挂落，小声些，各位祖宗，明白了没有？”</p>
“明白，明白。”</p>
众人一面说着明白，一面把眼光为四处溜达，唯恐真的被什么面生的人听去了谈话的内容。</p>
“还有呢，南边的四爷传下话儿来了，说这个中秋节要给天下的汉人送个大礼。”</p>
“什么样的大礼，赶紧说道说道哇。”</p>
南边的那位四爷手面儿一向阔绰，这都明打明的要说给同胞们送礼了，这份礼肯定他就小不了。要是小了，那位四爷也拿不出手不是？</p>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说话的这位“消息灵通人士”反而不着急了，把玩着青花的茶碗子不住念叨：“这茶水都他娘喝白了，灌了肚子的水，越喝越饥，有什么意思？不如开坛子老酒，再弄俩菜，我才说的有力气不是？”</p>
“小二，给诸位爷填酒，再上俩菜，一荤一素，挂在我的账上。”早有豪爽的听众大声吆喝着要了酒菜：“酒也点了，菜也要了，你倒是赶紧说哇，这不是要生生憋死爷们儿几个的嘛。”</p>
待到店中伙计开了老酒，端上来佐酒的菜品，那位消息灵通人士美滋滋的连吃带喝，连干了三碗，把顺嘴角流淌下来的残酒拿袖子一抹，这才说道：“哥儿几个凑近点儿，凑近点儿……”</p>
几个脑袋都扎到了桌子上，那人满意的打个酒嗝，把酒气全都喷在别人的脸上，这才故作神秘的说道：“四爷说了，过节气的时候到了，要给大伙儿送月饼，老大的一个月饼……”</p>
“月饼，这他娘算什么大礼？”</p>
“你知道个毛，这月饼是人肉馅的，明白了没有？”</p>
“哦！”</p>
“明白了，明白了！”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喜上眉梢，旋即不解的问道：“南边的那位四爷就是手面儿再大，那也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上，还真能把月饼包到了别处？”</p>
“要不怎么就说你是乡下土包子，没有见过大世面呢。”消息灵通人士不屑的看看这个家伙：“这一回四爷是真的要下了大心思，包的月饼也是分量十足。你们听说过……”</p>
说道这里，消息灵通人士警惕的看看四周，众人也知道说到了精彩的节骨眼儿上，赶紧四下巡视，确认无人注意之后，才听他说道：“你们听说过锄奸团没有？”</p>
锄奸团的名头比晴天的炸雷还要响亮，就是聋子也早不知听过多少回了。</p>
那一个个半大的孩子，那一身身土黄色的军装，那一道道鲜艳如血的红线，所过之处，就是一生生震慑天下的血腥和屠杀。无论是敌人还是老百姓，一听到锄奸团这仨字儿都要忍不住的打几个哆嗦，胆子小的一点儿的立刻就是尿意频频。</p>
“听说过，我就是没有听说我亲爹亲娘，也听说过锄奸团呐。锄奸团怎么了？”</p>
但凡只要和锄奸团沾一点儿的边儿，也是轰动天下的大事情，说不准哪个不人祖宗的家伙就要倒血霉了。</p>
锄奸团的手中，还从来没有留下过一个活口。随着一声声轰传天下的爆炸声，锄奸团已经成为恐怖和血腥的代名词，更被一个个传说所神化。这哪里还是什么锄奸团，根本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p>
据说，经过一个又一个人的据说之后，锄奸团比索命的黑白无常还要可怕，只要被他们盯上，你就是逃进老鼠窟窿里也屁用没有，只能把一家子的脖子洗干净了，吃上一顿好的喝上一顿好的，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情：等死。</p>
跑？想在锄奸团手下逃跑？别说是门儿了，就是窗户也没有哇。</p>
说要是敢说能从锄奸团手里全身而退，不是疯话就是梦话，说出来也没有人能信呐。</p>
别看锄奸团里头一个个都是不大点儿的孩子，可都是气壮山河的义士，是中华血性的凝结，几千年才出这么点的精髓。都是奋不顾身玉石俱焚的主儿，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搭进去，你还往哪里跑？谁还敢救你？</p>
齐斩全家，鸡犬不留，这是锄奸团最基本的东西。</p>
“五千锄奸团已经撒出来了，是五千！”</p>
“我的爷爷呀，五……五千，这还不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披血？”一个锄奸团成员就能一座城市惶恐战栗，这要五千锄奸团撒出来，和开了鬼门关还有什么区别？</p>
明明知道锄奸团不会和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为难，可一想到自己也就披着辫子的汉人，大伙儿的腿就开始发软了。</p>
“五千锄奸团也不算个什么！”消息灵通人士强作镇定的说道：“关键的关键，关键是呐，还有五千七杀决死兵。”</p>
放眼天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家伙敢说五千锄奸团不算什么，大伙儿都不明白七杀决死兵是什么玩意儿，看这意思，难不成比锄奸团还要恐怖？</p>
“七杀决死是什么？四爷的七杀令你们总听过吧。”</p>
“听过，听过。”过分的恐怖笼罩之下，大伙儿说话的强调都要点不自然了。</p>
“我听那边的消息说，七杀决死兵，都是大人，比锄奸团的孩子要厉害的多。都是跟着四爷转战千里浴血百次的雄壮之士，一个一个都是从死人堆儿里爬进爬出上百回的主儿。”仿佛是在思考七杀决死兵到底有多恐怖一般，消息灵通人士都被他自己的消息给震慑的变音变调，说起话来嗓子里就好像是堵了鸡毛一样：“这样的主儿要是放一个到京城里来，跺跺脚这座四九城儿都得忽悠半个月！五千呐！五千个呐，就是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也得颤悠一下子……”</p>
“可不是嘛，谁说不是呢。”大伙儿都在有意无意的掩饰自己脑袋后头的辫子，象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喃喃的念叨：“好在哇，好在咱们不是什么汉奸，也没有做什么太大亏心的事情，真要四爷的队伍来了，爷们儿第一个就把这猪尾巴绞下来……”</p>
消息灵通人士把荤菜拔个干净，晃荡着酒壶把残酒统统灌进肚子，晃晃悠悠的嘿嘿一笑：“哥儿几个都唬的不轻吧？”</p>
“我们才不怕呢，才不怕呢，四爷又不会为难咱们小老百姓，怕他个毛？”一个个都在战栗的声音还在强装镇定。</p>
“怕不怕的就不说了，今天的酒不错，菜也地道，我就免费再透露个有意思的……”</p>
“赶紧说，赶紧说，要真是有意思，明天我们大伙儿轮流会钞，请你吃喝半月。”</p>
“好嘞，我先谢过哥儿几个了。”消息灵通人士团团一揖：“你们说当今的万岁，顺治皇帝是谁的种儿？”</p>
“还能是谁的？是皇太极来佛爷的呗？</p>
“屁，是多尔衮的种儿，这点儿那为四爷知道的最清楚。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子事情？”</p>
众人都是四九城中的机灵鬼儿，心思一个比一个的伶俐，结合当今的局面，立刻就明白过来，把嘴一巴咋，嘿嘿淫笑着说道：“这事儿还真他娘说不清楚，鞑子就是鞑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被窝里头被窝外头的事情，乱着呢……”</p>
“哈哈，你们明白就好了，哈哈，哈哈，散了，散了，明天再来，哈哈。”</p>
在哄笑当中，散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