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逆军、成都军遇于邺正南八十里的荡阴，成都军号称二十万——实际自然没有这样多，有一半之数就不错了；辰正（上午八点）开始交兵，未至午初（中午十一点），成都军即大溃，都督石超匹马奔还。</p>

*</p>

邺中一片混乱。</p>

成都王的主力，都交给了石超，再也集结不起足够的同讨逆军对抗的兵力了。</p>

有人劝成都王“宜释甲缟素，出迎请罪”，成都王大怒，“卿名晓事，投身事孤；今主上为小人所逼，卿奈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p>

若在平日，非砍这家伙的脑袋不可，但现在不敢——形势如此，若再杀谏者，人心立即崩散，这一层，成都王还是晓得的。</p>

孟玖的主张是：集结剩余的所有兵力，能带上的金宝尽量带上，弃邺，奔左国城，同刘渊汇合，然后，杀他个回马枪。</p>

本来，成都王已经心动了，但程太妃坚决不干——洛阳花花世界，老娘都不爱去，你叫老娘去离石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娘死也要死在邺！</p>

他们都不晓得，此时，刘渊已由潞县南下，目的地：洛阳。</p>

成都王没法子，只好派人去和文鸯、孟观谈判：我可以放弃军权，但我还是要奉太妃住在邺宫滴。</p>

这个条件，有个不言而喻的潜台词：爵禄不变。</p>

回复是：您想多了——您还提条件？当初，您若奉监国教，“单车赴洛，请罪于陛前”，才有“爵禄”不变的可能——即便如此，您也得住在洛阳，接受监管。</p>

现在？哼哼！</p>

您唯一的出路就是“释甲缟素、出迎请罪”，而我们唯一能答应您的，“全身”二字而已！</p>

就是说，顶多留你一条性命，别的，都谈不上。</p>

成都王正在跳脚，下头来报：不晓得“北奔匈奴”的消息咋泄露出去了？卢监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一万五千甲士，一哄而散！</p>

卢监，即卢志，时任中书监也。</p>

这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手上几乎一个兵都没啦。</p>

成都王走投无路，最后，“释甲缟素，出迎请罪”。</p>

*</p>

洛阳。</p>

收到捷报之时，何天正站在宫城北门朔平门的门楼上。</p>

宫城位于洛阳城北部，宫城北垣距洛阳城北垣不过一里许，站在朔平门上，与朔平门同在一条南北向大路上的洛阳城北门之一的大夏门，清清楚楚。</p>

大夏门外的一大片土地，开阔、平整、坚实，地面反反复复的夯实过——那是宣武场，洛阳最大的校场。</p>

十几天前，何天就是在那里，为讨逆军举行了誓师仪典。</p>

站在朔平门上，视线越过洛阳城北垣，能看见高耸的宣武观——阅兵台。</p>

彼时，何天奉天子登宣武观，带头高喊，“威武！”</p>

“威——武！”</p>

“威——武！”</p>

“威——武！”</p>

数万将士齐声呐喊，端的是声震天地！</p>

誓师仪典之后，讨逆军即北向邺城。</p>

如今，大功经已告成。</p>

如今，何天手里，掌握着中国最强大的政治、军事力量，同时，还有“大义名分”四个字。</p>

另外，蠢蠢欲动的匈奴，被摁了下去，在可预见的将来，“五胡乱华”的局面，不会出现。</p>

这一赌，似乎赢了。</p>

赢了……暂时罢。</p>

之后呢？</p>

朝中的暗流，并未完全消散；地方上呢？还不大清楚。</p>

最关键的是，过不多久，世家们可能会发觉，承认“死而复生”的故太子的真实性，是个错误？</p>

无关真假，而是——</p>

世家们，我迟早要同你们过不去的。</p>

好罢，还是那句话，一切，只能交由时间来判断、历史来证明了。</p>

（全书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