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道：“暂且不论凝香的悲戚之情丝毫不似作伪，只说凝香如果当真受歹人指使，只需在白府灭门案后随着众人趁乱逃走，我们便再也寻她不得，又何必孤身留在别院徒增旁人怀疑？而且不知贤弟是否还记得，二虎是甚么时候遇到的凝香？”</p>

朱由检道：“记得，去岁五月。”</p>

陆天行问道：“那时京中发生了甚么大事？”</p>

朱由检心中一动，不由惊呼道：“王恭厂案！”</p>

陆天行颔首道：“正是，所以凝香很可能是由于王恭厂案而失去了自己的家人！”</p>

朱由检问道：“莫非凝香的家就在王恭厂附近，或是她的家人在火药库任职？”</p>

陆天行缓缓道：“可能还不止如此，她的家人甚至可能与王恭厂案息息相关。”</p>

朱由检问道：“兄长何出此言？”</p>

陆天行道：“由于爆炸案发生在京畿重地，所以圣上极为重视，户部很快便对受灾的百姓进行了赈济，而在王恭厂殉职人员的家属，更是受到了丰厚抚恤。”言及此处，陆天行摇了摇头，问道：“那么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使得凝香沦为孤儿，流落街头？”</p>

朱由检沉吟道：“凝香的家人会不会都已被炸死，只有她一人幸免于难？”</p>

陆天行道：“即便如此，就算靠着朝廷的抚恤金，凝香也不至于在当月便沦落街头，只能依靠乞讨为生。”</p>

朱由检问道：“世风日下，凝香所得的抚恤金，有没有可能被歹人抢了去？”</p>

陆天行道：“当然有这个可能，但凝香的这些遭遇，实在不足以令白大人对其如此上心，因为白大人若只是出于怜悯，只需将她带回府里收留便是，为何还要刻意绕远跑到别院，再将其安置？”</p>

朱由检颔首道：“依照兄长所言，此案中的种种疑点便都能说的通了，白大人想必是从凝香口中得到了甚么重要的消息。”说到这里，朱由检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可凝香既然能将自己所知告诉白大人，却为何不愿对我等说出真相？”</p>

陆天行叹道：“凝香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如此多的坎坷与不幸，自然是要比旁人更加警觉，贤弟莫要怪她。”</p>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问道：“要不要传来凝香，将事情当面点破，让她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p>

陆天行摆手道：“不可，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还不足以使凝香说出实情，而且她的身世太过可怜，咱们实是不好用强逼迫。”</p>

朱由检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也不可，那也不行，兄长且说说，现下该当如何是好。”</p>

陆天行为其斟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贤弟莫急，你莫非忘了先前定好的两案并查？”</p>

朱由检接过茶杯，问道：“兄长的意思是？”</p>

陆天行道：“明日咱们便去查一下王恭厂案的伤亡名单，只需将凝香的身世彻底查清，我自有办法让她知无不言。”</p>

工部为掌管营造工程事项的机关，也就是相当于今天的建设部。大明朝的建设部长——工部尚书冯从吾清早刚在衙门坐定，便听闻大明储君、信王朱由检到访的消息，惊得这位假意依附阉党，实际上却仍是东林骨干之一的冯大人赶忙来到了厅中相迎。</p>

冯从吾躬身道：“下官冯从吾，参见信王殿下。”</p>

朱由检笑道：“冯大人不必多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