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贺加斯(1 / 2)

魔法王座 扎姆卡特 0 字 2022-10-01

 黑沉沉的树林深处,无数淡绿的荧光在半空浮动,或聚或散,照亮了一方沼泽地。不时有更多绿光冒出黏稠的湿泥,诡异地弯折延伸,竟是仿佛触手的水藻。光最密集的地方有一道白影,被绿藻丝丝缠绕,衣衫上金痕点点,与惨绿的光交相辉映,形成一种奇诡的美丽。

蓦地,白影动了动,睁开一双涣散的绿眸。

过了多久了……帕西斯昏昏沉沉地想。

在旅馆栽了跟头,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被捆在这堆恶心巴拉的水藻中间。之后,没日没夜地承受身心两方面的折磨——那些分不出是实体还是精神体的触手既可以伤害他的身体,也可以痛击他的灵魂。而将他的双手腕脉扣在头顶的脑体则压制了他的斗气,别说凝聚气剑了,他连力气都使不出来。

至于贺加斯的力量,一开始就被那只冰冷的食指封印。

真是栽到家了。帕西斯自嘲。

时不时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折磨,但又怎么比得上体内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的痛苦?用精神炼狱形容也不为过。即使和贺加斯的战斗,也从来没超过一小时。而现在,他估计起码过了一天。

基西莉亚以协调神为对象设计了这套其实并不过分的惩罚项目,却没料到受罚的是个人类。

帕西斯庆幸没人听见他的痛呼,最后一分高傲支撑他没有向那个欺骗了他的黑发少女求饶。

“!”身体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帕西斯忍不住低声咒骂——凭什么我要代那个瘟神受苦!?

水藻缠上他的颈项,迫使他咳出血液。溢出唇角的黄金溶液衬着讥讽扭曲的笑弧,分外诡谲。

哼……罢了,至少不会想睡。

前方传来轻微的异响,一个纤细的身影降落在草坪上。蔓延至岸上的水藻自动退到两边。月光静静流泻下来,交织出迷离的色调。

“贺加斯。”黑发少女凝视被绿光包围的青年,眼神复杂,“你的模样看起来很凄惨。”

帕西斯不答,积累开口的力气。

“生气了?不会吧,这种花招对你不过是小儿科,顶多伤了你身为神明的自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贺加斯!”帕西斯以为自己是用吼的音量,结果只比说话声大一点,加上一阵急咳,使他的气势降到最低,但光是内容就足够让对方吃惊了:“什…什么?”

“他妈的!你也是,兰修斯也是,都瞎了吗?把我看成那个瘟神!我有哪里像他?哪里!”

黑发少女更动摇了,比起最后的质问,开头的大骂更令她心惊——那位超级自重的神祇,决不会口出污言秽语:“你…你不是贺加斯?那你的额头上,为什么有他的印记?”

“咳咳……”帕西斯又咳嗽了几声,露出一抹歪斜的笑容,“我是他的附体。在你们这种人看来,我就是他本人吧。”

“天哪!”少女惊悔至极,连忙下令要绿藻释放对方,却得不到回应,情急下来不及多想,直接奔进湖里,却被一声大喝定在当地:“别过来!”

帕西斯的双手不知何时挣脱了脑体的钳制,顶着身后微微蠕动的触手,神色有一丝紧张:“先把…先把我的斗篷拿上去。”

这三天,他不好过,也没让这折腾他的鬼东西好过,用失落神殿学来的德鲁伊魔法悄悄破坏了它的脑部。本来差一步就成功了,偏偏禁锢他的牢头在这时出现,刺激了绿藻最后的意识,连带引发了它的战斗本能。

手下可以感到蓄势待发的力量,绝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斗篷?”黑发少女左顾右盼,借着绿光的照明,很快找到漂浮在脚边的黑天鹅绒斗篷,随手捡起,“可…可是你……”

“先把它拿上去!”帕西斯厉声道。少女不由自主地退上岸,将斗篷抱在怀里,下一秒,绿藻像撒开的巨网般膨胀开来,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伴随着如瀑的鲜血和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

“这声音……是帕西尔提斯!”

独自走在密林里的魔界宰相停下脚步,朝声源跑去。

“对不起、对不起……”

将一动不动的银发青年拖上岸,黑发少女不住啜泣,成串的泪珠滴落在遍布伤痕的肌肤上,泛出烧焦似的白烟,没有意识的身体也弹跳了一下。发觉自己的阴气只会给对方的自疗带来妨碍,她急忙胡乱抹泪,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让他靠坐着树干。

但做完这件事,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造成的后果咀嚼后悔的滋味。渐渐的,眼眶又湿润起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帕西尔提斯!”

回头的刹那,基西莉亚看到了奇迹。

“哥哥,基连哥哥,帮助我!”她跳起来,扑进来人怀里,嚎啕大哭。无数的情感在胸口翻涌,其中有憎恨也有怨怼,却都比不上乍然看见亲人的狂喜和安心。

维烈震惊得全身僵硬,刚才惊鸿一瞥,看清了少女的长相,和他曾在照片上看过的一模一样,而且她使用的语言……摩耶语。

“姑姑?”

“咦!”少女诧异地抬起头。魔界宰相倒抽一口凉气,近距离的对视冲击更大,他颤声道:“是基西莉亚,基西莉亚·赛普路斯吗?”

基西莉亚面露惊骇:“你怎么了,哥哥!不认识我了?”听到这句话,维烈再无怀疑。

他露出真实的喜悦:“姑姑,我不是基连,我不是父亲,我是您的侄子维烈。”

“啊!!!”

黑发少女这一惊非同小可,捂着嘴连连后退,脑海一片混乱,“侄子?我的?基连哥哥竟然……对,对啊,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他结婚也不奇怪——哎呀,让我看看!”

捧起对方的脸细细端详,基西莉亚啧啧感叹:“好像,好像哦,简直是一模一样。他到底怎么生的?你妈妈是谁?怎么一点轮廓也没遗传给你?”这句话刺中了维烈的心结,神色晦暗如墨,好半晌才道:“我…我没有母亲,我是父亲的复制人。”

“什么!”基西莉亚大吃一惊,随即冷笑出声,“果然是那个狂人会做出来的事。”

“姑姑……”维烈满心不安地呢喃——基西莉亚会不会也瞧不起他?

看出他的心思,基西莉亚眸光转柔:“没关系,姑姑疼你。”原以为会遭到嫌弃的魔界宰相内心狂喜:“姑姑,你不介意我是——”

“当然,复制人也是人啊。”基西莉亚理所当然地道。

维烈欣喜若狂,想到以后在魔界就有人撑腰:“那你能不能帮我……”

“啊啊——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想起昏迷的银发青年,黑发少女一蹦三尺高,没顾上侄子说什么,转过身,当场愣住。

坐在树下的人披散着宛如日阳的长长金发,全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如止水般深沉的翠绿眼眸一霎不霎地回望她。

“贺加斯……”维烈有不妙的预感——贺加斯出现了,是否就代表帕西斯消失了?

“基西莉亚,恭喜你,和亲人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