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几年里他的大脑毫无保留的对接触到的所有知识全盘接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阅读和学习上古遗物上的文字，而且其中有很多还保存的很好。开始她被分到了分类小组，由一名老眼昏花的学究教导，起初刚进入资料研讨室时，所有人都不搭理他。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穿着过于寒酸，因为他注意到所有人都仪态大方，衣着华丽。而他并不在意，他急于学习真正的双生教义。于是第一天他就找到了指导老师，虽然好像所有的学生都不大尊敬这位老师。

“你只要去读那些上古时代的书，与宗教和艺术有关的就行，也许读点科学类也不错。”瞧这随便的口气，他那时候基本上已经快要泄气了，自己八成会和那些庸人一样浪费几年时间学一些没用的大道理然后回老家一边挖着坑碰运气，一边安慰自己曾经被神明选中过。

“可是老师，我怎么知道什么才是神允许的呢？”肯的眉头搅在一起，他可不喜欢茫然的感觉，资料室的墙足有五百米长，他总不可能没有重点的浪费时间吧。

“神创造了我们，我们既是正确的存在，他才不在乎我们怎么样是对的。好了去吧，看看上古时期的东西，别总在宗教里浪费时间，看看那些改变人类世界的重要东西。”老人转过身坐上一台升降梯，肯总是见他坐的很高在书架的顶上就着灰尘看书，此时老人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民俗故事精选》来，把手里的《爱伦坡小说选》塞回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肯那时候觉得这两本书绝对是配得上这种老资格的教师的，想必是极有分量的传世之作。

最开始他从书堆里发现了《宪兵管理办法》和《小逻辑》，然后又找到一本《全唐诗》，再然后他差点缺氧晕倒，“内容跨度太大了。”老教师摇着脑袋坐在书堆上。

老教师第一次推荐他看一本书是《欧洲战争史》，他通宵看了一遍，然而内容太多，有时候又太雷同，他不得不第二天重来一次，第三天傍晚终于记了个大概，在他把书还给资料室时，老人接过书，什么也没说，又塞给他一本《桥》，他这次读得飞快，不到一天他就还了回来，并且感觉头脑很清醒，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在他看来内容不见得是完满的结局。老人看起来很满意，又给了他《东周列国志》和《南北战争》。

之后他又看了很多各种类型的书，尼采，佛洛依德，鲁迅，阿加莎克里斯蒂，波德莱尔，卡尔维诺。还看了好多没有字的书，老人管它们叫画册，然后他知道了伦勃朗，梵高，郑板桥，还有毕加索。

终于有一天，老人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夺走《西游记》，“你准备好了解一些真正的宗教了么？”

“当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老师。”肯用了一年，他读了太多的书，都快把自己变成书上讲的那种文学评论家了，要不是书里的内容太过吸引他，他早就受不了了，他毕竟是为了探索双生教义才来的这里。

“那好吧，跟我来。”老人没有看他，而是径直朝资料室的最里面走去，肯紧跟在后面。

在最里面的隔间里坐着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剃了光头，眼睛深陷下去，从肤色看不出是东方人还是王国人。此时他正趴在桌子上用羽毛笔给一本破旧的厚书做备份。

老人没有理他，也没有给肯介绍，“他和你的任务不同，你只要尽量去读书就可以了。”

老人递给他一本很重的书，并且书用黑色的布包的严严实实，“回去自己看，不需要和别人商量，尤其是那些呆瓜。看完就来找我。”老人迅速把肯赶出来，然后看着肯离开才又返回到房间里。

四个月，足足四个月肯才从这本书的内容中摆脱出来，他的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痛苦。这本叫《圣经》的书让他憔悴不堪。老人望着他的眼睛，然后把书收回，又递给他一本，同样用黑布包的严严实实。

同样的流程，只是书本差别很大，随后的几年里他研读了《圣经》，《金刚经》，《古兰经》，《资本论》，《金枝》还有好多深奥的东西，但是每一种对神和世界都有不同的看法。期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升到更高级的学院或者进入军队工作，只有他和那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人一直和老人待在满是灰尘的资料室。在读书的间歇，他总是叹息，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命运，可能永远只能做这些整理资料，抄抄写写的工作了，不过当他接过一本新书时，他就马上把这些担心和烦恼抛至脑后，又重新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然后令他不能忍受的事情发生了，他在经过了五年的宗教学习之后，竟然被分到了国家科学院继续深造，他离开的时候一位军官帮他打包好行李。他头也不想回，可恶的老头，他一定是被骗了，其实只要像其他人一样，呆呆的背熟现有的教义就够了，最多两年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老头耍了他五年。但是老人在他上马车的时候拉住了他，塞给他一本书，他习惯性的把书塞到行李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