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脚步倏然一顿。

门口的女生黑发垂落在肩侧，身上穿着件大红色的球衣，胸前标着“05”号，后面看不见的地方应该刻着他的名字。

她从没穿过这么明艳的颜色，黑直的长发和大红的球衣几乎衬得她皮肤显出一种夺目的白。

和被他弄坏的的那条黑色睡裙不一样，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视觉冲击，以及心理冲击。

——那是他的球服。

姜晚本来就觉得穿他的球衣耻度很高，所以才一直没答应。

现在见他望着她，久久不说话，又不由多了有些忐忑。

“不好看吗，不好看我——”

“很好看。”

男生低声打断她。

夏日夜晚忽然下起了暴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套房的玻璃窗上，窗外隐约还有雷声轰隆作响。

姜晚趴在枕头上，听得不甚清楚，也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仿佛身处暴雨下的汪洋大海之中的一艘小船，在急浪不停的冲击下，不断被抛高，又再骤然降落。

所有的感受，好像都全不由她自己掌控。

她不由想回头看看他。

男生黑发微湿，低垂着眼，有细小的汗珠子顺着下颌滑至锋利的喉结，一路再往下。

姜晚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陈遇。”

可她不知道，她这种时候叫他，穿着他的衣服，用这样的语调叫他，于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窗外的雨于是瞬间又大了。

疾风骤雨下，急浪不停撞击着小船。

姜晚已经忘了是想和他说什么。

她手攥紧了枕头一角，眼底泛出泪，可好像还是受不住。

她不禁伸手向后探了探。

陈遇握住了她的手。

却仍没停下动作。

窗外雷声也依旧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声才终于止歇，室内也终于归于安静。

陈遇俯身亲了亲她脸颊。

“姐姐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姜晚趴在枕头上，肩膀还在细细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遇吻干她眼角的泪，又亲了下她眼角的小泪痣。

然后撑起身，靠坐在床头看她。

红球衣堆至蝴蝶骨，像是起了皱，露在外面的半截肩膀原本是雪白一片，现在好像也泛起了点潮.红。

“姐姐。”

陈遇又叫她。

姜晚终于有点缓过来，勉强从鼻子里“嗯”了声，算作回应。

“以后嫁衣也穿红色？”

陈遇低声问她。

“……？”

姜晚侧头看他，轻缓地眨眨眼。

“你要喜欢白色，就穿两套。”

姜晚好像还沉浸在余韵中，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隔了片刻才道：“谁要嫁给你了。”

“不嫁我。”

陈遇手指勾起她微润的黑发，“姐姐想嫁给谁。”

姜晚皱起鼻子：“你管呢。”

黑发又掉回她肩膀上。

外面好像是忽然起了风，她浑身又开始轻颤。

姜晚呜咽：“……嫁嫁嫁。”

“嫁谁？”

“嫁你……行……行了吧。”

陈遇勾了勾唇，停下动作。

姜晚趴在枕头上。

缓了过这一阵，才忍不住瞪了旁边用这种手段逼问她的小混蛋一眼：“婚都没求，你就先讨论起嫁衣了。”

她这样瞪人，从来都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诱.惑。

“会求的。”

陈遇又重新俯身去吻她。

外面风声渐歇。

可夜晚还很长。

第二天姜晚又睡到中午才起，连中饭都是叫了客房服务送上来的。

好在他们的机票都是下午出发，只有瞿海洋不方便在北城做手术，昨晚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今天一早张朝和队医就一起送他回了南城。

吃完收拾好行李，姜晚跟他一起退房下楼。

上大巴时，齐博扬、金波和史凯三个人正在前排闹成一团。

“胖哥，凯哥，我叫你爸爸还不行吗。”

齐博扬伸手去抢史凯的手机，“你就把昨晚那视频删了吧。”

“嘿嘿。”

史凯把手机举高，“不删。”

“波波。”

齐博扬指挥金波，“你去挠他痒。”

史凯连忙往后躲：“你们抢了我手机也没用，我备份了，而且——”

“而且什么？”

金波问。

“而且吴导也拍了一份，你们有本事找他删去啊。”

史凯哈哈大笑。

齐博扬：“……”

金波：“……”

姜晚失笑。

齐博扬这才发现他们俩，大约是已经看过了视频内容，他难得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直接抬手捂住了脸，给他们让出了中间的道。

姜晚跟陈遇照旧坐到最后。

前面还热热闹闹的，陈遇手从她发丝间穿过，轻轻带着她脖颈往他肩膀上稍稍压了压。

“再睡会儿？”

他低声问。

姜晚还记得他昨晚逼她的事：“你别跟我说话。”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靠着他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