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牧云和明日香在纪伊水道的海滩上聊了很久。他们说到落日西斜，皓月东升，那海波从胭脂红变成碎银色，这才结伴返回。</p>

因为这番谈话中，大多数时候是张牧云引导明日香说话，对他自己的过往却闭口不谈，所以虽然说了很多话，并没有真正改变张牧云在东瀛少女心中的形象。明日香无论如何，都不能信任这样不能言说过往的异族之人。如果不是顾及师道尊严，明日香简直要直截了当地猜测少年所有可能的黑历史。</p>

对于她有什么想法，张牧云毫不关心。在如水的月华中踏上返回樱之丘的路，他心里唯一满足的是，通过这样高强度的对话，今天他的扶桑话水平大有进步。</p>

就在海边谈话的三四天后，张牧云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当时正是中午，他吃过了那几个男弟子孝敬的饭团和鱼生，正在明日香村东边的小路上散步。正感慨不合多贪吃了几个饭团，导致还要这样散步消食时，张牧云忽然看到对面的深草丛中走来一人。本来在这村边碰上行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当吃撑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看来人，却猛然怔住了。</p>

“哎呀！”他脱口叫了一声，惊讶道，“莫不是我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看对方那人容貌，则脸上的惊讶之情更浓了。</p>

在他惊讶之时，对面那人的惊异之情也丝毫不亚于他。款款走来之人，停住了脚步，看着对面那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怎、怎么，有这样相似之人？！”</p>

原来，张牧云漫不经心抬头一看，却见到对面来人，不管是步履形态，还是长相外貌，竟是和自己十分相似！刚看第一眼时，他差点要以为对面竖着个大铜镜，自己正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p>

“阁下是？”对面这人先开口说话了。</p>

“在下张牧云，” 张牧云一拱手，“中原华族。”</p>

“呀！是中原贵人啊。”见是此时稀有珍贵的中原人，对面这面容清俊的扶桑人，顿时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按当地礼节行了个大礼。</p>

“好说。”张牧云自有天朝上国的心态，面对来人的恭敬，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按照中原的规矩一拱手，算是还了礼。见礼已毕，张牧云又仔细打量打量来人，这时细看了才发现，虽然第一眼看上去，自己和对面这人颇为相似，但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对方容颜相对苍老。离得远，看着差不多；靠近了仔细看，便能看出肤色有些黯淡，眼角眉梢也有些不显眼的细纹。像这般仔细打量，张牧云看得出，这人属于保养得当，真实的年纪，没有四十也得有三十五了。</p>

见他仔细打量自己，来人会意，不由一笑，用生硬的华语说道：“鄙人望月寿永，乃是本村法师。鄙人恐邀天幸，竟和中原贵人相貌相似，惭愧惭愧。”</p>

“哈，确实很巧。你是村子里的法师啊？”张牧云随口一问。</p>

“是。鄙人正是明日香村的驻村法师。”</p>

“哦。不过我到了村里许多天，怎么没见到你？”</p>

“鄙人受乡邻所托，常在周围行脚，侦察歹人，驱散猛兽，故此不得常见。”</p>

“原来如此。那望月法师，不打扰你了。”说着话，张牧云便抬脚从望月寿永身边走过，继续专注地给自己消食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