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是爱上她了,至少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爱她。
他带她去见他的朋友,带她去各种正式的场合。
她是在手心里的那一簇娇嫩漂亮的玫瑰,含苞待放,羡煞人眼。
苏娆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更喜欢难得的月末,她会被允许离开韩容景,独自去往疗养院,探望苏漫。
苏漫大多数时间都是不认人的,她患有阿兹海默症和尿毒症,病情严重的时候,并不认得苏娆是谁。
她会将苏娆认成隔壁邻居的小女儿,认成一个素昧平生的路人。
苏娆一开始还会哭,后来却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忘记了很多事,不见得是一件糟糕的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意味着没有了心事,意味着可以孑然一身,自得其乐的活着。
而此时,距离月末只剩几天。
北城市中心最高的建筑,是韩氏集团的大楼,苏娆站在高楼的露天阳台,俯瞰底下灯火阑珊的景色。
她已经没有了那时迈入韩氏的拘谨不安,她被韩容景养在绫罗绸缎里,鱼目也被滋养成了珍珠。
现在,不会有人觉得她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韩容景的心上娇。
苏娆听见脚步声,之后是熟悉的,略带苦涩辛辣的木质调香气。
韩容景从她身后抱住她,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透着满足和疲惫:“一出来就能看见你,真好。”
苏娆笑意淡淡,没有回答。
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杨岿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用不安的声音说:“苏小姐,您母亲的病,突然加剧了。”
苏娆震惊之下,头脑一片空白。
她踉跄着往后退,腰身撞到围栏处,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皮肤的肌理透进来。
苏娆听见自己漂浮的声音,她说:“带我过去。”
苏漫的确病危了,北城最优良的医疗设施,也喜欢帮她吊住了一年的命。
苏娆坐在充斥着消毒药水的过道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皮鞋。
韩容景声音清淡,他说:“苏娆,抬起头看我。”
苏娆被动的缓缓抬头,眼中一点焦距都没有。
她看着韩容景,眼眶里的泪不自知滚下。
韩容景觉得,心脏处有侵蚀的痛楚。
他蹲下身,对苏娆说:“如果你母亲真的过世了,苏娆,你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是吗?”
韩容景知道他留下苏娆的筹码是什么,也正是因为太知道了,难免生出几分绝望来:“我在你这里,可有一点点的分量?”
苏娆不说话,只是看着不远处手术室外的灯光。
她没有力气说话,事实上,她觉得身体很重要的一部分似乎被抽离了,空荡荡的痛感。
韩容景死死捏住她的肩胛:“你别想离开我!”
一旁,杨岿因为忧心,眉头紧锁:“韩先生,你这样会吓到苏小姐。”
韩容景冷笑更甚。
吓到她?
从始至终,心神不宁的人,不都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