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里克有些愕然；“不至于吧。”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组织到底意味着什么，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轻视自己的对手，无知不会使人灭亡，傲慢才会，什么时候你能改掉这一点呢？现在你立刻去收拾好行装，去和你母亲告个别，然后跟着艾德里森先生离开望京，去以序群岛以后别回望京了，我在那边留了后手，去那边重新开始吧。”伯爵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眼神坚定，像个赌徒一样无所畏惧。

“父亲，真的要走到这个地步吗？您和母亲怎么办？”特里克此刻攥紧了手，既自责又后悔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恐惧，那是对走出舒适圈奔向未知的茫然，就像是高考完去陌生城市念大学的孩子一样举足无措，前路又在何方呢？

“你母亲不能和你一起走，现在怀特家族的人肯定都被盯上了，一起行动的话谁都跑不脱，你先去以序群岛安定下来，我之后再找机会把你母亲送过去。”

“父亲，你自己呢？”特里克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父亲该不会…

“我？”伯爵很洒脱，他姿态放松地靠在铺着貂绒的座椅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坐直身体交叉双手正视特里克；“这是战争，我要留在这，牺牲在所难免，当晚钟的声音回荡在天际的时候，我们必将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建立新的秩序！”这个男人挥了挥把特里克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无需多说，去准备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艾德里森先生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特里克推门而去，艾德里森捋了捋垂在胸前漂亮的白胡子，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唏嘘；“你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像你。”

“甚至有些蠢对吧。”伯爵坦然地笑了笑；“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不过了，自以为是有些小聪明，但是心胸狭隘、眼界低、格局小，难成大器。”要是特里克还在这听到伯爵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话非得哭晕过去。“但是，”伯爵长叹了口气；“他始终是我的儿子，我在以序群岛留下的家产足够他体面度过余生了，这次不管成功与否今后我都希望教会不要把他牵扯进来，这种事他干不了。”

“我答应你，晚钟不死，真理长存！”

“晚钟不死，真理长存！”

望京这座不夜城是没有宵禁的，夜色浓郁今夜下起了小雨，望京东边某条偏僻的小道上，驭手一扯缰绳马儿打着响鼻停了下来，艾德里森将马车底座夹层里的特里克放了出来。特里克跳出来喘着粗气，夹层逼仄沉闷可把他憋坏了。“艾德里森先生，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艾德里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最好能快一些，我们要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下一个渡口上船沿着忘情川出珊瑚海。”

特里克登上了一旁长满茅草的土坡，下雨了，茅草湿漉漉打在身上难受极了，不过他毫不在意，他的凝眸处是望京的身影，那个他所生长的地方，他的根源所在，城市在黑漆漆的夜幕下只露出个大致的轮廓，像是蛰伏着的怪兽。

“走吧，艾德里森先生。”特里克收回目光，登上马车沉默地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雨声夹杂车轮转动的咕噜咕噜声为二人送行。

怀特伯爵府邸，伯爵凭栏而立眺望东方，这个动作他已经持续了好久。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忽然一阵风吹过，将白玉兰的树叶摇得哗哗作响，渐渐的雨势猛烈起来，雨水在屋檐下连成一张透明的雨幕。伯爵眯起眼仰起头，雨点滴到伯爵的嘴巴里，这个男人回味着清凉的雨点，润物无声的夜晚最能激发人的情怀，在这个宁静柔和的雨夜里伯爵不安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他睁开了眼，眼里燃烧起惊人的斗志；“放马过来吧，红衣会的杂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