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载道盯准的那位伶人惜月，便是白麓此前夸赞过的，赤霞州一等一的诗人。</p>

伶人惜月乃是赤霞州文名最盛的，就如白麓所说——别看这里满座书生，可哪怕一个个拎起来，跟惜月论诗词，在座都是垃圾。</p>

更别提她最擅长的琵琶，闻名赤霞。</p>

说来，当真像极了小说话本里用来当垫脚石的人物。</p>

如今文会能请她来，两位圣人不知使出了多少钱财，这才使得文会的格调无形上升。</p>

大家一看——啊，惜月都来为圣人演奏，必定真有实力！又或者惜月也支持新学，那我也来吧……</p>

而抱着琵琶的惜月此刻对上了程圣人的眼神，下意识的，她露出一个营业笑容来。</p>

不营业不行啊。</p>

上下九流，阶层明确。</p>

如今虽是世道宽容，可像他们这种吃手艺饭的，全靠客户捧场。且因交际圈的缘故，客户与客户之间还都认识。。</p>

但有一人言说不好，或者目露嫌弃，便要少掉一连串的生意……</p>

如此，既是对方花了钱，惜月接受过专业训练，便也要给出相应服务才是。</p>

也因此，她此时的笑容绝对是标标准准的。</p>

想到这里, 惜月内心也不由有些骄傲——</p>

不愧是我！</p>

瞧他们讲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言论！可既然钱已到位，她, 就还是这样专业！</p>

……</p>

可没曾想, 程载道和朱文阔对伶人的看法, 那真是一百个看不起！</p>

觉得他们与青楼女子一样，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 能有几分手艺在？</p>

白麓此前拿惜月举例，是赞叹她的才华，可如今程载道盯上她, 那是要来做反面教材的！</p>

此刻，惜月的营业笑容还未收敛，便听客户指着她道：</p>

“这女子仗着有几分姿色，日夜游走在豪门大族。虽说弹的一手好琵琶, 可天下弹琵琶好的又不知有多少，凭什么她就要这样受全城追捧？”</p>

“我初来赤霞，便连路边小贩都能对其大肆吹捧，莫非能是真有才学不成？”</p>

“无非是仗着女子之身，仗着这几分姿色，横行无忌罢了。”</p>

惜月的营业笑容渐渐拉垮。</p>

她嘴角微微向下，眼睛便如刀子一般，毫无遮掩的射像台上的两位圣人。</p>

没错！</p>

她是吃手艺饭的，也接受过专业训练, 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喜怒哀乐，没有自尊！</p>

大家都是靠银子生活的。她光明正大挣钱, 凭什么要接受这份莫须有的辱骂？</p>

这要是能忍下去, 做什么伶人呢, 当菩萨去吧。</p>

……</p>

好在，剩下未付的尾款叫惜月守住了岌岌可危的营业素养。</p>

她勉强撑起笑脸：</p>

“大人何故要如此贬低惜月？莫非是觉得惜月一曲要价太高？”</p>

惜月心想：不就是戳人软肋吗？我也会啊！</p>

这两个穷酸书生，搞不好还没她存款多呢，你……啊不, 讲学就讲学，凭什么拉她当垫脚石？</p>

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p>

她六岁被卖学艺，头悬梁锥刺股, 经受过多少折磨？</p>

一群红袖添香的书生们，一朝读书到三更就觉得已是值得留书传唱了，竟然对她指指点点？</p>

谁知她艰难守住了底线，程圣人却瞬间又抓住了把柄：</p>

“也叫诸位听听, 张嘴闭嘴便是钱！浑身已浸满了铜臭。此等女子, 竟还堂而皇之的受人追捧，豪门大族千金相请……天理何在？”</p>

惜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