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痛楚将他从粘稠浓密的黑暗中拖了回来，年轻的身体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交错重叠的影子开始渐渐凝聚，视线终于也变得清晰起来。

“5%的痛觉，怎么可能这么疼？”

杜兰静静地躺在地上，依稀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硬而冰冷，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让他除了紧咬牙关以外束手无策。

冰冷的液体从他胳膊边流过，轻微的哗啦声告诉他此时正身处一条小溪的边缘。

“不能动，很明显，我受了不轻的伤；天色这么黑暗，大概是晚上八点以后。”杜兰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四周围的环境上，这样可以稍稍缓解痛楚。然而令他疑惑不已的是，自己在设定的时候明明将游戏痛觉调在了5%，除非是出现了BUG，不然绝无可能让自己如此遭罪。

怪不得舍得花十万美金雇我给这个游戏数据系统做测试，这么恐怖的痛觉绝对会让投诉的玩家打爆公测的客服电话。杜兰心中如此想到。

作为一名数学方面的专家，杜兰对于数据分析和模型十分敏感，在金融界和天文物理学等领域小有名气，被人称为数学天才。一个月前，某国际著名游戏公司开发出了一款全息模拟游戏，作为一名资深游戏迷，杜兰也偶有关注过这款名为《黑夜传说》的游戏。

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家公司竟然邀请他作为第一批内测玩家中的一员，同时给出天价的数据测试费，让杜兰运用他的专业知识，分析游戏的漏洞。

起初杜兰还不以为然，一个游戏，至于么？

杜兰赖以成名的数学模型曾经预测了资本主义国家的金融危机、几次混乱地区的战争结果以及最近三年的黄金价格走向。这样的模型和数据分析专家，去给一个小小的游戏做测试，的确有点大材小用的味道。

不过面对这样的邀请，杜兰欣然接受，毕竟除了数学家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骨灰级玩家，作为该公司颇为忠实的粉丝，提前体验一把游戏内容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还有美刀拿。

抱着这样的心情，杜兰在签署了协约书和保密合同之后，拿到了《黑夜传说》所有的资料。

资料一到手，杜兰的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堆满自己院子的十九个超大型服务器，杜兰简直要发了疯，大呼上当受骗，十万美金实在是太便宜了。

“这还是一个游戏吗？这简直是一个世界！”

当杜兰将这十几个服务器内储存着的海量数据提取出来，输入自己的超级计算机中的时候，他忍不住测算了一下《黑夜传说》数据的总量。得出来的结果让杜兰大吃一惊，这些资料加在一起，数目总量几乎可以和整个宇宙包括恒星、行星、星云物质和彗星等在内的所有的星体数目相当！

这样恐怖的数据，难怪让杜兰发出惊呼了。

可怜的杜兰在大呼吃亏之后也只能曰以继夜的加班工作，足足一个月时间，他几乎看过游戏所有重要的核心数据，包括世界观，怪物手册，势力分布，地理地形，各种文明，历史衍化，宝物特姓等等在内——一个月下来，杜兰足足瘦了八斤。

这些数据让他痴迷，让他爱不释手，他甚至忍不住戴上该公司送来的游戏登陆器进入体验了一番。

杜兰记得清清楚楚，他在进入游戏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将痛觉定在了5%这个数字上的。杜兰对于数字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敏锐感——要知道，初中课堂上他就可以轻松背出圆周率π小数点后六千多位数字了——这个结果让杜兰彻底背上了“变态强”的外号，熟悉杜兰的人都知道，他可能会叫错你的名字，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你的身份证号码、手机号码以及一些其他数据内容。

“等等，好像我进入游戏之后，还没做什么吧？怎么突然就躺这儿了？”杜兰心里有些疑惑。

不过他也不惊慌失措，按照游戏指南上的指示，他心里默念了三声“退出”。

毫无反应。

半晌，一阵冷风吹过，杜兰被冻得直发抖。

杜兰默然无语。

“去你妹的游戏公司啊！哪里是找老子测试，分明就是坑爹啊！”杜兰心里顿时万马奔腾——当然是可爱的草泥马，如果可以，他甚至对天竖一竖中指来表达自己的愤慨之情。

“我是真的很疼啊！”

杜兰欲哭无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陌生的记忆闯入了他的脑海，比刚才巨大十倍的疼痛直接摧残着杜兰的神经。

如果杜兰还有力气说话的话，肯定会告诉你，如果刚才的痛疼还在5%的范畴内徘徊的话，那么这一次，疼痛指数直飚150%。

只是现在的他，连思考的能力都被瞬间剥夺，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小溪边抽搐着。

四十分钟后。

杜兰睁开眼睛，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